《跟中國的夢賽跑》共收董橋五十五篇隨筆小品,分為三輯:「鄉愁影印」、 「理念圈點」及「感情剪接」。第一輯所謂「鄉愁」,是泛指對精緻文化的留戀,故所寫文學、藝術、人物等,初不必囿限於一個中國,作者所關懷的時空,自有其更廣大的對象;第二輯曰「理念」,皆屬有感而發的短文,文雖短而內涵豐厚紮實,無論析論世局,或斟酌道理,最見出一個知識分子的關懷與胸襟;第三輯稱「感情」,篇幅往往較前二種為長,散發天然感性,令讀者得以一窺作者所矜持吞吐的天倫之情、男女之愛與哀樂中年心理等等。董橋在自序中所說的話,分明是比較看中自己的「理念」部分,認為:只今重鈔,覺得個中理念依舊平實可喜;至于「鄉愁」部分,雖有新意,讀來略嫌似曾相識,可見此情此思代代都有,而對「感情」部分的暴露,他似乎有些靦腆,說是十足消遣之作。這種傾向,頗有些「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文學觀。以白居易而言,那些他當時最重視的「志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的新樂府類,在事過境遷的百代之後,反不如感傷的長恨、琵琶膾炙人口且影響久遠。因知「誘於一時一物,發於一笑一吟」的閑適之作,未必遜於諷喻諸篇。只要虔誠寫作,肅穆經營,則題材小大,未嘗不可入文而尚之,則董橋也不必厚理念而輕感情了。不過,這本書的各篇,無論鄉愁、理念、感情,率皆有董橋散文的本色。寫得乾淨俐落,絕不迂迴,絕不拖泥帶水,每每能於二千字左右的短文內直攻主題,把想說的話說得清清楚楚。董橋的文字於陽剛之中時時透露犀利敏銳之風,有時亦頗饒俏皮幽默之口吻,或甚而不免於憂鬱羞澀之致。而字裡行間,讀者不難發現董橋是一位閱讀範圍十分廣泛且思想極細密的人。他頗擅長紀錄廣泛的閱讀經驗,是以文中每見古今中外雅俗文字左右逢源地出現,散發出智慧的光輝;甚至有若干篇文章是由於閱讀對象演繹而成。他十分純熟地駕馭那些別人的文字語言,融會貫通,以表達自己的感思見地。我讀這本書時,又不免從另一個角度去觀察:設若將散見于各篇裡的古今中外的他人語文「襯裡」取掉,文章是否仍能硬挺?要在董橋的散文集裡去尋找這種例子幾乎是很困難的,但並不證明答案是否定的。〈英倫日誌半葉〉寫得晶瑩有味,是一篇上乘的作品,〈父親加女兒等於回憶〉透露父親關懷女兒的愛心,至情感人,而這兩篇文章卻是落文最少的。文人寫作,引經據典,甚至脫胎換骨等技巧,由來已久,早已成為習慣,可見樂天「老嫗能解」是要下一番功夫,而胡適主張「要說我自己的話,別說別人的話」,更是談何容易。即使我這篇評論的短文,也不免於自自然然引用了一些他人的話語了。──原載1988年1月台北《聯合文學》第39期
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
胡適:「要說我自己的話,別說別人的話」----林文月:設若取掉「襯裡」──評董橋《跟中國的夢賽跑》
2015年8月26日 星期三
苦邦的歌:昨晚的夢;陳冠宏 "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影, 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 "
昨日看了臉友<陳冠宏>書法post, 寫著胡適的詩 "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影, 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 ". 想起我這條舊作"昨晚的萝"也是因胡適而來的,想來文學,書法,美術,音樂..等,都是要表達同樣的東西啊. --- 苦邦
歌名:昨晚的夢
多年前, 有一夜作了一場夢, 醒來依稀記得, 但細節又甚膜糊,
只記得十分淒美, 後來就在那種感覺还未消失之前, 在鋼琴前作了此曲
“胡適詩: 剛忘了昨晚的夢, 却分明記得夢裹的一笑” --- 苦邦
多年前, 有一夜作了一場夢, 醒來依稀記得, 但細節又甚膜糊,
只記得十分淒美, 後來就在那種感覺还未消失之前, 在鋼琴前作了此曲
“胡適詩: 剛忘了昨晚的夢, 却分明記得夢裹的一笑” --- 苦邦
2015年8月22日 星期六
Speech before the 1936 Democratic National Convention. 1937得讀羅斯福總統The Quarantine Speech "歡喜讚嘆 不能自已"
Speech before the 1936 Democratic National Convention
In 1776 we sought freedom from the tyranny of a political autocracy - from the eighteenth-century royalists who held special privileges from the crown. It was to
Quote of the day:
"In 1776 we sought freedom from the tyranny of a political autocracy - from the eighteenth-century royalists who held special privileges from the crown. … Since that struggle, however, man's inventive genius released new forces in our land which reordered the lives of our people. ... Out of this modern civilization economic royalists carved new dynasties. ... Through new uses of corporations, banks and securities, new machinery of industry and agriculture, of labor and capital - all undreamed of by the Fathers - the whole structure of modern life was impressed into this royal service…. It was natural and perhaps human that the privileged princes of these new economic dynasties, thirsting for power, reached out for control over government itself. They created a new despotism and wrapped it in the robes of legal sanction. In its service new mercenaries sought to regiment the people, their labor, and their property. And as a result … the hours men and women worked, the wages they received, the conditions of their labor - these had passed beyond the control of the people, and were imposed by this new industrial dictatorship. The savings of the average family, the capital of the small-businessmen, the investments set aside for old age - other people's money - these were tools which the new economic royalty used to dig itself in."
-- Franklin D. Roosevelt, 1936
1937/10/5 上飛機前, 得讀羅斯福總統芝加哥演說* 。"歡喜讚嘆,不能自已。"
*
The Quarantine Speech was given by U.S. President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 on October 5, 1937, in Chicago, calling for an international "quarantine of the aggressor nations" as an alternative to the political climate of American neutrality and non-intervention that was prevalent at the time. The speech intensified America's isolationist mood, causing protest by non-interventionists and foes to intervention. No countries were directly mentioned in the speech, but it was interpreted as referring to Japan, Italy, and Germany.[1] Roosevelt suggested the use of economic pressure, a forceful response, but less direct than outright aggression.
Public response to the speech was mixed. Famed cartoonist Percy Crosby, creator of the Skippy strip and very outspoken Roosevelt critic, bought a two-page advertisement in the New York Sun to attack it. [2] It was also heavily criticized by Hearst-owned newspapers and Robert R. McCormick of the Chicago Tribune, but several subsequent compendia of editorials showed overall approval in US media.[3]
Footnotes
- ^ Patrick J. Maney (1998). The Roosevelt presence: the life and legacy of FDR.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p. 114. ISBN 9780520216372. http://books.google.com/books?id=YDEkcczrrDYC&pg=PA114&lpg=PA114&dq=quarantine+speech+italy+japan&source=bl&ots=5j9QdyEgzA&sig=mcVTI3PEAz4PWid6MiBvsbsRSEo&hl=en&ei=GxbjSomGDobCMIif7bMB&sa=X&oi=book_result&ct=result&resnum=9&ved=0CCIQ6AEwCA#v=onepage&q=quarantine%20speech%20italy%20japan&f=false.
- ^ Percy Crosby on Franklin Roosevelt, David Martin, October 3, 2010
- ^ Edward Moore Bennett (1995). Franklin D. Roosevelt and the search for security: American-Soviet relations, 1933-1939. Rowman & Littlefield. pp. 98,99,100. ISBN 9780842022477. http://books.google.com/books?id=waaATTy24WUC&pg=PA100&dq=quarantine+speech+roosevelt+Hearst&as_brr=3#v=onepage&q=quarantine%20speech%20roosevelt%20Hearst&f=false.
References
- Franklin D. Roosevelt and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1932-1945: with a new afterword, Robert Dallek, 1995,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Page 152. [1]. ISBN 9780195097320.
- No more killing fields: preventing deadly conflict.
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夏威夷土語Aloha 為"一路好"、Leis 為"來思"
胡適日記全集, 第 6卷 1930-33,p.714
1933.10.12 這年訪美來回都經夏威夷....
"張彭春兄譯夏威夷土語Aloha 為"一路好"。故我試譯Leis 為"來思",似可成立。
現在我們知道這兩翻譯都無法約定俗成。
Search Results
- Lei is a garland or wreath. More loosely defined, a lei is any series of objects strung together with the intent to be worn. The most popular concept of a lei in Hawaiian culture is a wreath of flowers presented upon arriving or leaving as a symbol of affection.
賈鳧西鼓詞:此人頗有點見地 1933.6.12
2015年8月16日 星期日
《胡適全集》中文書信部分勘誤
來自: 書白 (比較既週,爰生自覺) 2015-03-13 23:24:47
《胡適全集》中文書信部分勘誤
2005-01-07 13:53: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 http://www.gmw.cn/02 blqs/2005-01/07/content_238790.htm精裝四十四巨冊的《胡適全集》出版,深受讀書界的歡迎,只是萬事起頭難,這是胡適全集的第一個大陸版本,編校方面存在的問題還不少。我還只翻閱了中文書信部分,即第23卷至第26卷,現將所見到的問題提出,以供參考。因為刊物篇幅的限制,不能將所見一一羅列,所寫不過舉例性質。須要說明的是,手邊只有這一部《胡適全集》,沒有其他版本可查,因此能提出的問題有限。一先說錯字。一首贈胡近仁的詩,尾聯“努力完大職,榮名非所營。”?第23卷第4頁倒3行?“大職”當是“天職”之誤。致胡近仁信:“大著長律三十韻,格律層次皆臻善美。”?第23卷第5頁倒3行?“大著”當是“大作”之誤。致胡近仁信:“然一日之中,連得二書皆勝以大作,雖慾不復不可得也。”?第23卷第16頁第4行?“勝以”不可解,當是“媵以”之誤。“媵”字可作“陪送”、“寄物”講。這句是說:一天裡連得你兩封信,兩封信都附上了你寫的詩,我就不能不寫回信了。致母親信:“既不能努力學問,又不能顧瞻身家。”?
第23卷第20頁第8行?“顧瞻”當是“顧贍”之誤。
致胡紹庭等四人信:“所居屬矮可打頂,廣僅容膝。”?
第23卷第23頁第6行?“屬”當為“屋”之誤。
致章希呂信:“適已棄農政習哲學文學,旁及政治 ”?
第23卷第37頁倒8行?前一個“政”字系“改”字之誤。此信是報告他放棄學農,改入文學院了。致母親信中,寫了他在旅行中作的兩句詩:“出山活水磷磷淺,撲面群峰兀兀青。”?
第23卷第41頁第10行?“磷磷”顯係“ ??”之誤。致母親信:“今年夏間天氣尤涼爽,無災燠之苦”?
第23卷第47頁第4行?,“災”顯係“炎”之誤。致母親信:“頗念少時在吾家門外坦場夜生石蹬上乘涼”?
第23卷第66頁倒10行?,“夜生”當是“夜坐”之誤。致胡近仁的一封信中談及近世小說家,“吳趼人”一概錯成“吳研人”?
第23卷第86頁倒4行,第87頁第1行,第88頁第1行,第88頁倒5行?。同一封信中:“《文明小史》亦不出此巢臼”?
第23卷第86頁倒2行?,“巢臼”顯係“窠臼”之誤。同一封信中提到要學習古小說“佈局之雄奇,用意之高苦”?
第23卷第87頁倒1行?,“高苦”當為“高古”之誤。致任鴻雋信:“元人作曲,可以取仕官”?
第23卷第107頁第4行?,“仕官”顯係“仕宦”之誤。致陳衡哲詩末句:“聲明讀幾遍”?第23卷第121頁第7行?,而日記中此信存底作“聲明讀幾遭”?
第28卷第468頁第4行?。應作“遭”字,與前邊“真不得開交”葉韻。致錢玄同信:“以能'吊膀子'為風浪”?
第23卷第155頁第3行?,“風浪”系“風流”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風流”?
第1卷第39頁第11行?。致朱經農信:“須吸收文言”一句之後加註:“原文作'文字',疑是錯誤?”?
第23卷第220頁第2行?。“錯誤”當為“筆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筆誤”?
第1卷第84頁第6行?。同一信中引《列子》:“設令發於餘竊,子亦將承之。”?
第23卷第220頁倒10行?“竊”系“竅”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竅”字。?第1卷第84頁倒6行?。致廖仲愷信:“要想做到王制等書所說的整方塊頭的封建制度,是事勢上可能的。”?第23卷第277頁倒1行?這就把意思弄反了。《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作:“是事勢上不可的”?
第1卷第393頁第3行?。致胡漢民、廖仲愷信中引《孟子》,中有“為民父母使民盼盼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第23卷第288頁第10行?,這句引自《孟子・滕文公上》的話,“盼盼”當作“??”。《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正作“??”?第1卷第403頁第13行?。同一封信:“都覺得所佃的田比較是一種可靠的'恆產',不敢隨著田主轉來轉去。”?第23卷第290頁倒11行?。“不敢”系“不致”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正作“不致”。?第1卷第405頁倒10行?。答《清華周刊》信中提到的《墨子間詁》?第23卷第397頁倒4行?一書,應為《墨子閒詁》。《胡適文存》二集正作“閒”字。?
第2卷第127頁第9行?這是因繁體簡體轉換導致的誤判。致蔡元培信,談林語堂,說“他將來的貢獻必可比得馬眉權”?第23卷第422頁第1行?。“馬眉權”系“馬眉叔”之誤。馬建忠,字眉叔,著有《馬氏文通》。致單丕信,談校書的事:“?第九行?條我也校出了,因其偽誤顯然,故已改正”?第23卷第579頁第2行?。“偽誤”系“訛誤”之誤。原稿當作“?誤”,漢字簡化時,這個字改為“訛”字了。一查《現代漢語詞典》便得。同一封信:“可讓日本本不誤”?第23卷第579頁第7行?,“可讓”系“可證”之誤。同一封信:“引段玉裁語一般,乞代改作”(第23卷第580頁倒10行?,“一般”系“一段”之誤。以上幾處,日記中的存底均未錯?
第31卷第102頁第9行,第102頁倒3行,第104頁倒10行?。致劉英士信,提到陸海藩的一篇書評:《沉譯胡校的林肯》?第24卷第153頁倒2行?。“沉”字是“沈”字之誤。此處似可加註:“指沈性仁女士所翻譯的德林瓦脫的劇本《林肯》,1921年12月商務印書館出版。胡適為譯本作的序言收入《胡適文存》一集。?
第1卷第764頁?” 致顧廷龍信:“最好還請你向崑山角直一帶的舊家去訪求……”?第24卷第212頁倒6行?“角直”系“?直”之誤,這是蘇州有名的市鎮,葉聖陶先生早年就在這裡教書。
致翁文灝電稿:“俟二君談否續報”?第24卷第295頁倒4行?,“談否”系“談後”之誤,《胡適來往書信選》中冊第312頁正作“談後”。胡適擔任駐美大使期間,於1940年9月9日有致外交部一電報,第一句是“12電悉”?第24卷第532頁倒9行?。此處顯然有誤。第一,胡適的函電正文中年月日都是用漢字書寫,未見有用阿拉伯數字的。第二 ,這是9月9日發出的覆電,來電不可能是9月12日才發來的,最遲也是8月12日發來的。這位大使為什麼拖了二十幾天之後才給外交部復電呢。細想起來,這一句當是“江電悉”,當時電報常用韻目代日,一東二冬三江四支,江電即三日的電報,想來原稿是行書,左邊的三點水似一豎,右邊的工字行書像阿拉伯數字的2字,所以致誤。倘能查閱歷史檔案,當可證實我的這個判斷。致王重民信中引《因話錄》:“典策法書,藏在蘭台,雖曹亂潰,獨不遇災。”?第24卷第620頁第1行?從文義看,“曹”應作“遭”。胡適在《〈易林〉斷歸崔篆的判決書》一文中也引用了這幾句話,正作“遭”字。?第13卷第415頁第4行? 致王重民信:“此如八股程文,天、崇時人不讀成、宏時的名家八股,因為過時了”?第24卷第626頁第1行?。“宏”應作“弘”。這裡是指天啟?1621~1628?、崇禎?1628~1644?、成化?1465~1487?、弘治?1488~1505?,都是明朝的年號。致王重民信:“其雅最高致”?第24卷第647頁倒11行?,當系“其雅量高致”之誤。致王重民信,談《水經註》,一處錯“渭水”為“謂水”?第24卷第663頁第3行?。致王重民信,圖解中有“照宣時代的人”?第25卷第47頁?一句,“照”當作“昭”,“昭宣時代”即漢昭帝、漢宣帝時代。致鐘鳳年信中提到“王葵闞”?第25卷第239頁倒1行?,系王葵園之誤,這是清末民初學者王先謙的別號,他有《合校水經註》。同一信中提到“薜刻本”?第25卷第241頁第7行?,“薜”字系“薛”字之誤,薛刻本指薛福成所刻《全氏七校水經註》。同一信中提到“戰本”?第25卷第241頁倒7行?,“戰”字系“戴”字之誤,指戴震。同一封信中引洪榜作東原行狀說:“先生治是書將卒葉,曾朝廷開四庫全書館奉召與為纂修。先生於永樂大典散篇內,因得見酈氏自序,又獲增益數事。館臣即以是厲校正。”?第25卷第242頁第1~3行?這裡,“卒葉”應為“卒業”,“曾朝廷”應為“會朝廷”,“厲校正”應為“屬校正”。有趣的是,在前面致王重民的另一封信裡,也有這一段引文,這三個字卻都沒有錯的。?第25卷第114頁倒3行~第115頁第1行?同一封信中提到“如金、趙、戴都用元和志”?第25卷第244頁第1行?,這裡“金”是“全”之誤。信裡說的是全祖望、趙東潛和戴震三人。下面的兩個“金”字?第25卷第244頁第10行?也都是“全”之誤。“故本”?第25卷第244頁第5行?系戴本之誤。致傅斯年信中寫到的“張伯芩”?第25卷第246頁倒9行?,應作“張伯苓”,著名教育家。致傅斯年信:“今天沅叔先生叫他的大少爺香生兄來看我”?第25卷第248頁第3行?。“香生”系“晉生”之誤。傅增湘,字沅叔。他的兒子名晉生,後來胡適有信給他,稱他為“晉生兄”,可證。?第25卷第383頁第10行? 致朱家驊代電:“但此次現有人才,較社會需要,相差甚遠。”?第25卷第270頁第6行?“此次”為“此項”之誤。後此文正式發出之定稿正作“項”字?第26卷第810頁第3行?。致周一良信,有一段引文:“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第25卷第352頁第10行?這一段出自《論語・為政》的話,末句是“人焉?哉”? 致張伯苓信:“今後如有垂諉”?第25卷第365頁第4行?,“垂諉”當系“垂詢”之誤。致雷震信:“《自由中國》的'發行人',承請公許我脫卸,至感。”?第25卷第503頁第7行?“請公”顯係“諸公”之誤。致楊聯?信:“忘其因陋”?第25卷第605頁倒4行?,顯係“忘其固陋”之誤。同一封信中說:“說清常道人據《爾雅》增字,是東潛冤枉他。說他據《河水》四注增字,是校刻者冤枉也。若無《庫》本與趙書屢次修改本可比勘,誰能判此雙層冤獄呢?”?第25卷第606頁倒6行~倒4行?這裡“也”字系“他”字之誤。1957年11月6日復蔣介石電:“戌友電敬悉”?第26卷第123頁第9行?。“友”顯係“支”之誤。地支代月,韻目代日。戌代十一月,支代四日。致李書華信:“古時燕照王築黃金台招賢”?第26卷第230頁倒6行?。“燕照王”顯係“燕昭王”之誤。复張景樵信:“我考定《醒世姻緣》是薄留仙作的”?第26卷第258頁第6行?。“薄留仙”顯係“蒲留仙”之誤,即蒲松齡。致毛一波信:“永曆帝崩覆之後,張倉水諸人之疏請魯王監國”?第26卷第329頁倒3行?。“張倉水”應作“張蒼水”,名張煌言。“之疏”當為“上疏”之誤。复王夢鷗信,談到一幅被誤認為是曹雪芹的小像,“研究《紅樓夢》的人都信以為真。?包括周世昌、吳恩裕諸人??”?第26卷第333~334頁?“周世昌”系“周汝昌”之誤。复凌鴻勛信:“我因檢《大清實錄》之'宣統正紀'卷廿七”?第26卷第426頁第10行?。“宣統正紀”應為《宣統政紀》,此書為清亡後清室自修,共四三卷。“正 ”應作“政”。同一封信中從《宣統政紀》中引用了一則資料:宣統元年十二月……壬年?初七日?,“賞給遊學專門列入一等之詹天佑、魏瀚……” ?第26卷第426頁倒12行?此處“壬年”當系“壬午”之誤。這信接著說:“此十二人皆不經考試,'實給'進士,頗近於一種榮譽學位。”?第26卷第426頁倒9行?“實給”顯係“賞給”之誤。复柳田聖山信:“《全唐書》是政府大官編的書,不記出各篇的來源,故往往不可信任。”?第26卷第547頁倒12行?“《全唐書》”系“《全唐文》”之誤。同一封信說:“自大迦葉到佛馱先那?第佛大光行?為第一九六一,達摩多羅為第五十一”?第26卷第555頁第10行? 。“一九六一”不可解,當系電腦中出的亂碼。應為“五十”。致郭廷以信,稱呼為“景宇兄”?第26卷第644頁第7行?。錯了,他字量宇。致徐高阮信,談及荷澤大師神會,說:“我記得'荷'是'負荷'之稱,與'荷澤'無關”?第26卷第709頁第6行?。末句應作“與'菏澤'無關”。“菏澤”是地名。幾天之後胡適致費海璣的信中有明確說明:“此兩'荷'字皆讀去聲,皆'負荷'之荷,與地名'菏澤'?從草從河?無關。”?第26卷第717頁倒5行?照這信看,前面所引致徐高阮信“'荷'是'負荷'之稱”,“稱”字亦是“荷”字之誤。复趙聰信:“因為我用的《西遊記》是嘉慶年間的本子。……最可表示我所見《西遊記》版本的貧乏。”?第26卷第735頁第7~8行?。這兩處《西遊記》都應改為《四遊記》。《胡適文存》四集《跋〈四遊記〉本的〈西遊記傳〉》中說:“我的一部《四遊記》有嘉慶十六年辛未?1811?明軒主人的總序… …我所見的本子沒有比這本子更古的。”?第4卷第434頁第10行~倒4行?可證。致沈昌煥的信提到“請葉公起大使列席”?第26卷第766頁第2行?。顯係葉公超之誤。錯字還有不少,為節省篇幅計,不舉了。二再說掉字。致章希呂信說及留學生官每月減去二十元,“遽遭此影響,頗形拮据,已不能有所撙節矣。”?第23卷第37頁倒11行?據文意,末句應作“已不能不有所撙節矣。”掉“不”字,意思就相反了。致胡近仁信:“今天作小說者,須取法兩途,一複古一介古小說中得力不少”?第23卷第87頁第12行?。真不知道這裡說的是什麼意思。接著信中介紹了四部都可不朽的古小說,在《水滸》《儒林外史》《石頭記》三部書之後,說:“《鏡花緣》第四,看其見識之高。此書全書為女子抱不平,看其寫女兒國一段何等眼光,何等魅力。看其政治思想之新介新云者取法於西方大家名著。如上所述諸書足備一斑矣。復古云者,以新眼光讀吾國舊小說,擷其精華,法其寫生之真透,……”?第23卷第87頁倒5~倒1行?。看到此處,我才明白前面的話是什麼意思。原來是掉了一個“新”字:“須取法兩途:一複古,一介新。”下面這一段,“看其政治思想之新”之後應用句號點斷,談《鏡花緣》的話到此為止。接著的“介新云者……”應另起一段,是泛論。“介新云者”、“復古云者”之後都應加逗號。這是相對稱的“兩途”的提綱。致母親信:“此時安徽北部有亂事,甚其不致波及皖南。”?第23卷第160頁倒4行?“甚其”當作“甚望其”。致周作人:“我希望你能把一集交'世界叢書社'出版。”?第23卷第379頁第5行?“一集”當作“這一集”。《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第131頁?正作“這一集”。致顧頡剛信中有兩處公元前的紀年:468.C?第23卷第528頁倒7行?和213C?第23卷第528頁倒6行?,都應作468BC和213BC,掉了兩個字母B。答單丕信:“因檢文苑華序校之”?第23卷第587頁第1行?,掉了個“英”字,應為《〈文苑英華〉序》。致蔡元培信:“當日政府不良,故須防政治的牽動;今為國民的政府,應防御其干涉了?”?第23卷第602頁倒3行?末句應作“不應防御其干涉了”,掉“不”字,意思弄反了。日記中此信存底正作“不應”?第31卷第232頁第2行?。附帶說一句,同一封信中有“先生在大學院,徒有幾年”?第23卷第602頁倒1行?,日記存底“徒有”作“能有”。徒字錯了,能字是對的。致周鯁生信:“我的思想裡總願意有一個侵略國家做中國的北鄰。”?第25卷第319頁第7行?“願意”之前掉了個“不”字,意思弄反了。《胡適來往書信選》下冊第319頁第5行正作“不願意”。答洪業信中有“然成編”?第25卷第593頁第10行?一語,“然”字前缺一字,大約是電腦打不出來。其實在上個月給洪業、楊聯?的信中也有這話的:“裒然成編”?第25卷第570頁第6行?,此處可以命令電腦復制一個。复翁慧娟信談《紅樓夢》:“你說那些'吃、穿外國東西'……都在八十四回之內,偶有寫衣服的,'都是很平常'”?第26卷第727頁第8行?。據日記中此信存底,“四”字衍出,應刪。“八十回之內”後面是句號,句號之後掉了“八十回之後”五個字?第34卷第756頁第15行?。掉了這五個字就把“偶有寫衣服的”這些都算作八十回之內了,意思弄反了。不但有掉字,還有衍字,為節省篇幅,不舉例了。這裡只講一處電腦亂碼鬧的亂子。致王重民信中有這樣一段:?3?明說“濡水之源流分合,及所經郡縣多有訛舛”。“另辦”的《提要》即是要想出法子來替皇帝圓此三點之誤。我從前只以為《提要》即是要想出法子來替皇帝圓此三點之誤。我從前只以為《提要》的困難在《大典》本割裂的問題,今始知其不止此一點,乃有三點也。?第25卷第178頁倒8~倒5行? 以上用黑體字排印的就都是衍文,應刪除。三錯字、掉字衍字,都是校對方面的事情,再講一點編輯方面的事情。致胡近仁信中附有一首《題秋女士瑾遺影》的五言律詩。前面六句用仿宋體,末兩句卻是用宋體了。第七句之後作者有註,照本書體例,注用小一點的楷體,這裡也用跟正文同樣的宋體了。?第23卷第5頁第3行? 答《清華周刊》中,有一份推薦閱讀的書目,一共四十八部書,分三欄排印,每欄十六個書名。細看一下,書名的排列是有內在的邏輯的。起頭的從《書目答問》起的三種,是這方面的入門書和工具書,從《中國哲學史大綱》到《論衡》,是古代哲學史方面的典籍,從《佛遺教經》到《壇經》是佛學典籍,從《宋元學案》到《新學偽經考》是宋元明清學術史材料,從《詩集傳》開始,以下就是中國歷代文學的代表作了。原書排列,是以每一欄為單元,第一欄排完之後,接著是第二欄。《胡適文存》二集裡,這張書目是在一面之內排完?第2卷第127頁?,不成問題。而在書信卷里分排在兩面,就出問題了?第23卷第397、398頁?。前一面只有十三行可以排這書目,還有三行得排在次頁去。編者沒有註意到作者排列時的用心,以致於出現錯亂。例如《淮南鴻烈集解》之後本來應該接上《周禮》,因《周禮》已移至次頁,變為接上《法華經》了?第23卷第397頁倒1行? 。《佛遺教經》之後本來應該接上《法華經》的,變為接上《崔東壁遺書》了(第23卷第398頁第3行? 致瞿同祖信中有一處引文,編印時作了引文處理:慈溪林頤山別為校本,旁稽博引,糾正更多。然刊刻本?但其無失〔謝山〕先生七校之舊,非與前輩為難也。故不暇他及雲。孫鏘但校勘刻本的錯誤,而不懷疑刻本依據的《王錄》本是不可信的偽書,故他的校勘是可以接受的。?第25卷第435頁倒8~倒4行?其實,引文到“故不暇他及雲”就完了。以下是胡適的文章,不應作引文處理了。致楊聯?信中,從《論語》中引了幾個例子,是作引文處理的。在例①和例②之間,有這樣一小段:“《論語》此類例子多,我特舉公西華問一條,因為此條文法最完全。”?第26卷第9頁倒6行?這句胡適自己的話也混在一起誤作引文處理了。致周法高信中有一段引自沈淨明為《五燈會元》所作題記裡的話,作引文處理。引文後的一句“可見沈居士是計劃編纂的人,又是出資刊刻的人。”?第26卷第471頁倒5行?這句胡適自己的話也混在一起誤作引文處理了。
在編輯過程中,發現原書有錯字、掉字,可以加方括號予以糾正或補足。《胡適全集》在這方面做的工作,有做得好的,也有些是不必改甚至改錯了的。這裡也舉點例。致母親信:“與二哥同趁〔乘〕'新銘輪'北上”?第23卷第20頁倒9行?不必改。新版《辭海》釋“趁”字:“引申為搭乘,如:趁車,趁船。” 致蔡元培信:“庶幾不孤〔辜〕負一個做事的機會。”?第23卷第593頁第1行?不必改。《辭海》有“孤負”詞條:“亦作'辜負'。” 致陳英斌信:“都是時時〔實實〕在在可以供我們學習的。”?第24卷第240頁第3行?改錯了。“時時”指時間,無論何時,“在在”指空間,無論何地。在《現代漢語詞典》中,“在在”有詞條,釋為“處處”。改為“實實在在”就與原意不符了。致楊聯?信:“我的主要論點,得你們幾位的印〔認〕可,我很高興。”?第25卷第102頁倒9行?不要改。“印可”《辭海》有詞條:“承認,許可。” 致王重民信所附的一篇文章中,有這樣一句:“如四庫館諱諱〔衍'諱'〕案”?第25卷第142頁第13行?。改錯了。這裡兩個“諱”字,前一個是動詞,避諱的意思,後一個是名詞指皇帝的廟諱禦名。這有點像“卿卿”一樣,前一字是動詞,“以卿稱之”的 意思,後一字是名詞,指被稱的對象?《世說新語》中王戎的太太的故事?。同一封信:“的〔確〕是初刻初印”?第25卷第142頁倒2行?。不必加,“的”字就有“的確”的意思。四每篇文章都得有個標題,書信的標題就用致某人信,复某人信。至於收信人的稱謂是用名,還是用字、用號呢,這就得研究一下。書中似無統一用法。有用名的,也有用字、號的。甚至同一個人,有寫李石曾的?第26卷第473頁?,也有寫李煜瀛的?第26卷第783頁?。?按:這是重複收入的同一封信。?下面就談一點這方面的問題。致春度信。頁末有編者註:“春度:胡適同鄉同學,姓氏、生平不詳。”?第23卷第7頁倒1行?後來胡適在致胡近仁信中說了:“仁里程玉墀君,?字春度?”?第23卷第27頁第9行?。故此信標題應改為“致程玉墀”。有一封寫給“洪芬兄”的信,標題作“致洪芬”?第24卷第135頁倒7行?。其實此人並非姓洪名芬,而是姓孫名?或字?洪芬。後面有一封“致孫洪芬、葉良才、林伯遵”?第24卷第380頁第7行?的信可證。有一封寫給“有壬兄”的信,標題作“致陳有壬”?第24卷第137頁第11行?。參看後面寫給汪精衛的信?第24卷第176頁第213行?。可知此信的收件人是唐有壬。有一封標題為“致《華僑日報》”的信,原文如下:華僑日報:?六月十五?登出《陳垣給胡適的公開信》,你看了沒有?我盼望你能看見此信,並盼望你能告訴我此信是不是偽造的。此信第一段引我去年十二月十三夜討論《鄰蘇老人年譜》的信末幾句話,是完全真的。問題是,此信全部是真的嗎?援庵寫此信時,是自由人嗎?匆匆問安,並乞問恆先生安。胡適卅八,七,廿一?第25卷第408~409頁? 從內容看,這根本不是寫給《華僑日報》的信件,而是寫給某一位友人信件的最後一頁。我認為現在這格式並不是這一頁信的原貌,而是編者為了把它做成一封信的樣子而做出的處理。這一張信紙的開頭部分我想當是這樣:《華僑日報》?六月十五?登出《陳垣給胡適的公開信》,你看了沒有?…… 胡適是在美國寫這信的,收信人也是一位在美國的朋友。信末問安的“恆先生”,是美國國會圖書館遠東部負責人Dr.Hummel,中文名恆慕義。胡適致王重民信中多次提到這位恆先生。這封信的收信人,如果不是王重民,也許是另一位在國會圖書館工作,或常有機會接近恆先生的人。這就有待研究胡適生平和交遊的專家賜教了。有幾封標題為致胡天獵的信,對收信人的稱呼,有一封作“天獵先生”?第26卷第647頁第1行?,有一封作“胡天獵叟先生”?第26卷第569頁倒5行?,有一封作“胡天獵隱先生”?第26卷第585頁第1行?,有一封作“鏡塘先生”?第26卷第588頁倒3行?。原來此人名韓鏡塘,复趙聰信中所說的“韓鏡塘先生影印的'程乙本'……”?第26卷第735頁倒3行?就是說他。這幾封信的標題似以作“致韓鏡塘”為好。复蘭屏信?第26卷第654頁第8行?,從本信中即可知道:蘭屏名趙連芳?第26卷第654頁倒2行?。標題宜作“致趙連芳”。致賈寶樹?第26卷第706頁第1行?。收件人姓霍,不姓賈。五承編者先生特許,可以寫長一點,但以不超過萬字為度。現已寫了九千餘字,不能再寫了。還有標點符號方面的問題,特別是與書名號有關的問題,文章的重收問題,註釋方面的問題,排列次序的問題,等等等等,都不能再寫了。也許以後另寫文章吧。這一篇我還可以寫幾百字,我想趁此作一點“最後陳述”。儘管存在著這些問題,我以為《胡適全集》能夠出版這件事本身就應該說“成績是主要的”。一個讀者當然希望自己心愛的書有更高的編校質量,不免有求全責備之心。聽說出版者正在準備第二次印刷,我希望第二次印刷本較前能有一個明顯的進步。能夠出大價錢購置這部書的,我想總該是上了檔次的讀者,其中必有哲學方面、史學方面、文學方面的專家。要是大家都來關注這部書,多提改進的建議,那麼這部書也一定能夠出一個很好的版本。第1捲捲首的《出版說明》中表示:“《胡適全集》卷帙浩繁,底本情況頗為複雜,包含的學科門類又甚多。整理、編輯、出版工作前後歷時十年,雖力求謹慎精審,但限於種種主客觀因素,書中差誤在所難免,敬請海內外時賢指正。”我相信這個聲明,它準確地說明了產生差誤的原因。現在我來作一點勘誤,也就是響應出版者這一號召的意思。《胡適全集》中的重複2005-07-11來源:博覽群書作者:朱正http://www.gmw.cn/content/2005-07/11/con tent_263875.htm 一本書裡,不應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一部全集,無論分多少卷冊,也只是“一部書”,不應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 有的作者自己曾經將同一篇文章編入不同的集子,在他身後別人為他編印全集或文集的時候,就得設法避免重複。以魯迅著作為例,他曾經把《〈兩地書〉序言》編入雜文集《南腔北調集》裡。在這兩個單行本里都可以看到這篇文章。在編印《魯迅全集》的時候,就必須避免這個重複了。於是在《全集》中的《南腔北調集》裡作存目處理,在這一卷的目錄上,這一篇的標題後面加括號註明:“文略,見第十一卷《兩地書》 ”。這樣既可以讓讀者知道《南腔北調集》的原貌,又避免了重收文章。 在胡適的著作中也有類似的情況。他的詩集《嘗試集》1920年初版之 時,卷首有一篇作者自序,不久之後這詩集再版,又增加了一篇再版自序。1921年《胡適文存》一集出版,作者將這兩篇序言編入其中。《嘗試集》和《胡適文存》一集,是兩部獨立的書,篇目上稿有一點重複也沒有什麼。在編印《胡適全集》的時候,似宜將《胡適文存》一集所收的這兩篇序言抽去,作存目處理,註明文見第10卷《嘗試集》就可以了;可是沒有這樣做,兩處都收了。自序見第1卷第179頁和第10卷第15頁,再版自序第1卷第197頁和第10卷第34頁。1922年3月他為《嘗試集》四版寫的自序,也重複收到《嘗試集》(第10卷第43頁)和《胡適文存》二集第2卷第813頁中了。 胡適為所著《章實齋年譜》寫的那篇自序,也曾收入《胡適文存》二集。在編印《全集》的時候,這篇在《文存》二集的就似宜作存目處理了。事實上卻是重複收入,見第19卷第29頁,第2卷第181頁。 《白話文學史》的自序,既見於本書之前第11卷第205頁至214頁,又見於《胡適文存》三集 第3卷第709頁至718頁。 《四十自述》亞東版的自序,既見於本書之前第18卷第5頁至第7頁,又見於《胡適文存》四集第4卷第654頁至第656頁 。 1922年在胡適所編的《努力週報》上,以《假使我們做了今日的國務總理》為題,刊出了一篇“解決目前時局的計劃”,作者署名W.G.T,其實是胡適自己寫的。後來他編印《胡適文存》二集的時候,將它改題為《一個平庸的提議》編入。並且將原來正文之前以假託的作者名義寫給“記者”即他自己的兩百多字的短信刪去。在編印《胡適全集》的時候,按說,是可以不把已見於《胡適文存》二集的這篇收入新編的時論部分第21卷、第22卷去了。可是,考慮到《文存》二集所收的刪去了正文前面的短信,考慮到題目也有改動,將它按照最初發表時的原貌編入新編的《全集》時論卷也好吧。只是應該註明原先收在《文存》二集時候的刪改情況,而在《全集》所收的《文存》二集作相應的存目處理;可是沒有這樣做,重複收入了,見第2卷第496頁、第21卷第294頁。 《讀〈呂氏春秋〉》一文,收入了《胡適文存》三集 (第3卷第247~278頁),可這是他的《中國中古思想史長編》的第二、第三兩節,又把這篇兩萬字的長文重複收入哲學專著捲了(第6卷第35~65頁)。 這部《胡適全集》裡最大量的重複是在書信部分。《胡適文存》編入了不少書信體的論文,他的日記(包括《胡適留學日記》)中保存了不少書信存底。假如是編印單行的《胡適書信全集》,當然可以把這些見於《文存》和日記中的書信悉數編入。可是現在編印的是《全集》,讀者在購得這書信各卷的同時,也把《胡適文存》《胡適留學日記》這幾卷都買去了。這樣重複收入有什麼必要呢? 下面列舉一點重複的篇目。 見於《胡適文存》一集的有: 寄陳獨秀(第1卷第26頁,第23卷第126頁) 再寄陳獨秀答錢玄同(第1卷第34頁,第23卷第130頁) 答錢玄同書(第1卷第38頁,第23卷第154頁) 答朱經農(第1卷第82頁,第23卷第218頁) 答任叔永(第1卷第90頁,第23卷第223頁) 跋朱我農來信(第1卷第94頁,第23卷第248頁) 致藍志先書(第1卷第96頁,第23卷第258頁) 論句讀符號(第1卷第103頁,第23卷第234頁) 答黃覺僧君《折衷的文學革命論》(第1卷第105頁,第23卷第236頁) 讀沈尹默的舊詩詞(第1卷第154頁,第23卷第266頁) 井田辨(之一、之三)(第1卷第391頁,第23卷第276頁;第1卷第402頁,第23卷第287頁) 又寄吳又陵先生書(第1卷第755頁,第23卷第309頁) 朋友與兄弟(第1卷第757頁,第23卷第307頁) 見於《胡適文存》二集的有: 一個最低限度的哲學書目(附錄二)(第2卷第126頁,第23卷第396頁) 梁任公《墨經校釋》序(錄二)(2卷第167頁,第23卷第364頁) 讀梁漱冥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錄二)(2卷第256頁,第23卷第400頁) 與一涵等四位的信(2卷第512頁,第23卷第414頁) 見於《胡適文存》三集 的有: 中國教育史料第3卷第703頁,第23卷第446頁 焦循的《〈論語〉通釋》 第3卷第671頁,第23卷第463頁 歐遊道中寄書第3卷第49頁,第23卷第493、494、495、501、503頁 整理國故與“打鬼” 第3卷第144頁,第23卷第514頁 關於《鏡花緣》的通信第3卷第617頁,第23卷第608頁 入聲考附錄第3卷第237頁,第23卷第609頁 跋宋刻本《白氏文集》影本第3卷第366頁,第23卷第586頁;又第3卷第373頁,第23卷第588頁 論翻譯第3卷第803頁,第23卷第553頁 見於《胡適文存》四集的有: 致錢穆第4卷第140頁,第24卷第89頁 致馮友蘭第4卷第143頁,第24卷第37頁 致顧頡剛第4卷第619頁,第24卷第31頁 致周叔迦第4卷第163頁,第24卷第92頁 致周叔迦第4卷第164頁,第24卷第103頁 寄陳垣第4卷第202頁,第24卷第156頁 答陳垣第4卷第208頁,第24卷第157頁 答梁漱溟第4卷第483頁,第24卷第47頁 致錢玄同第4卷第589頁,第24卷第66頁 論詩經答劉大白第4卷第613頁,第24卷第83頁 致龍先生(第20卷第551頁,第23卷第428頁) 見於日記(包括《胡適留學日記》)的有: 致章希呂(第27卷第151頁,第23卷第30頁) 致許怡蓀(第27卷第152頁,第23卷第32頁) 致張亦農(第28卷第70頁,第23卷第74頁) 論譯書寄陳獨秀(第28卷第318頁,第23卷第95頁) 胡適寄叔永書(第28卷第416頁,第23卷第102頁) 胡適答叔永(第28卷第417頁,第23卷第102頁) 作一長書答叔永(第28卷第424頁,第23卷第103頁) 再答叔永(第28卷第433頁,第23卷第111頁) 答朱經農來書(第28卷第435頁,第23卷第110頁) 答江亢虎(第28卷第444頁,第23卷第116頁) 答陳衡哲女士(第28卷第467~468頁,第23卷第121頁) 寄陳衡哲女士(第28卷第472頁,第23卷第121頁) 再答陳女士(第28卷第473頁,第23卷第122頁) 寄蔡孑民(第29卷第593頁,第23卷第385頁) 致《晨報》記者(第29卷第643頁,第23卷第388頁) 致羅鈞任(第29卷第741頁,第23卷第392頁) 致《京報》社(第31卷第60頁,第23卷第572頁) 致蔡孑民(第31卷第156頁,第23卷第592頁) 致蔡孑民(第31卷231頁,第23卷第602頁) 致孫哲生(第31卷第293頁,第23卷第618頁) 致臧哲先(第34卷第128頁,第25卷第470頁) 致徐芸書(第34卷第748頁,第26卷第708頁) 致徐芸書(第34卷第748~749頁,第26卷第711頁) 致蘇雪林(第34卷第749頁,第26卷第718頁) 致翁慧娟(第34卷第754頁,第26卷第725頁) 有些信件,甚至重複收入了三次。即日記中一次,書信卷中一次,《胡適文存》三集 中又一次。例如: 論禪宗史的綱領(第31卷第216頁,第23卷第597頁,第3卷第334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02頁,第23卷第578頁,第3卷第354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26頁,第23卷第582頁,第3卷第362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78頁,第23卷第594頁,第3卷第789頁) 這裡像寄張亦農、朱經農、江亢虎等人的信,是根據日記中所保留的存底編入的,只是原信的摘要,並不是完整的書信,即使是編印書信全集,似亦不必收入。在《全集》裡就更不應重複收入了。 前面所說的這些重複,可以說是編輯思想上有意的重複,把已經編入其他各卷的書信體文字全都拉到書信卷來。除了 這種有意的重複之外,《胡適全集》裡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由於疏忽大意,同一封信收了兩次。例如: 1947年7月31日致周寄梅信,已據《胡適來往書信選》收入第25卷(第273頁),又據北京大學檔案編入第26卷第811頁。 1947年12月致傅作義的一封信,已據《胡適研究叢刊》第三輯編入第25卷(第313頁),又據北京大學史料第四卷編入第26卷第823頁 。 1952年11月8日致錢思亮、劉真的電報,已據《中央日報》所載編入第25卷(第500頁),電文前收件人被略去。而在第26卷1962年部分又重複收錄此電,正文之前寫有收件人:“台灣大學錢校長師範學院劉院長鑑”,發電人落款之後原有的一個韻目代日“齊”字即八日被刪去了。第26卷第785頁電報的內容是講應邀到這兩校講學的事。這次講學是1952年12月1日、3日、8日的事。重複收錄的這個電報系年還錯了十年。(1962年11月8日胡適已死了八個多月了) 這樣的重複,一篇在第25卷,一篇在第26卷,不是同一個人做責任編輯,這樣的事就難免了。不過,也有在同一卷中重複的情況。例如: 1960年6月12日致李石曾信(第26卷第473頁),後來又以“复李煜瀛”的標題編入1962年部分(第783頁)。 1961年5月5日下午致楊樹人的一封信,已編入第26卷第600頁,又將這篇的5月改為10月重複編入第711頁。 還有這樣的情況。胡適在擔任北京大學校長期間,起草了一些有關公務的函件,繕正發出的時候,按照公文程式作了一些改動。例如1947年7月為了北京大學工學院擬添設土木、化工兩學系一事,胡適起草了一份呈教育部長朱家驊的代電第25卷第270頁,後來改成正式的公文形式發出第26卷第809頁,當然,仍舊是以胡適的擬稿為基礎。像現在這樣將這草稿和定稿都作為獨立的文章並列收入,似乎不甚妥當。是不是可以正式發出之定稿為主,而將原擬稿附錄在其後。 同樣的情況,1948年8月13日胡適、梅貽琦聯名致朱家驊的電報,已據《胡適來往書信選》編入第25卷(第355頁),又據北京大學檔案編入第26卷(第834頁)。看來前者是草稿,後者才是正式發出的定稿。 《胡適全集》我還沒有翻閱完畢,不知道是不是還有重複收入的文章。就說已經發現的這些,也就很不少了。印第二版的時候,這問題恐怕得解決一下。 這篇寫完,附帶發一個更正。拙作《〈胡適全集〉中文書信部分勘誤》在《博覽群書》今年1月號刊出後,承蒙舒蕪先生指出了我的一處錯誤。胡適在答《清華周刊》信中開了一個書目,其中有孫詒讓的《墨子閒詁》。名從主人,這書名只能這樣寫,只能用“閒”字。《胡適全集》第23卷第397頁倒4行用“間”字,第2卷第127頁第9行用“閒”字,都是不對的。我據第2卷去改第23卷,當然也是不對的了。現在我把他的賜教發表在這裡,一以表示對他的謝意,二以表示對讀者的歉意。《胡適全集》中的闕失2005-06-07 10:53: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http://www.gmw.cn/02 blqs/2005-06/07/cont ent_282654.htm書中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當然不好,它對讀者的損害,是因為完全不必要地增加了篇幅,既要提高定價,又要多佔書架的空間,此外倒也沒有更多的壞處了。至於一部號稱“全集”的書,其實不全,收文有闕失,誰如果要憑藉這“全集”來研究這位作家,就會遇到大困難。現在來說《胡適全集》。遺憾的是,《全集》不但有大量的重複,而且有大量的闕失。這闕失,有遺漏所致,也有刪節所致。究竟闕失了多少呢?《全集》第43、44兩卷是《胡適著譯年表》,其中所列,就有許多是在這部《全集》中找不到的。細看一下,可以猜測到,《全集》未收,是內容不合出版管理部門的審稿標準。其實,胡適其人的政治態度和立場,是盡人皆知的,《全集》的出版者也無法為他承擔責任,要么你可以不出版這書,要么你就不要號稱“全集”。這樣東刪西節之後,讀者從這部《全集》中看到的,就不是完整的胡適了。例如胡適1949年4月14日寫的《〈陳獨秀最後對民主政治的見解〉序》,並不比現在國內一些學者公開發表的關於陳獨秀的論文更加“刺激”,可是也沒有收入。對於這部《全集》應該說是一個不小的遺憾。胡適1930年1月28日日記:“今日章希呂來,我寫了一篇《胡適文存》第十三版自序給他帶去。”這篇《自序》在本版《胡適全集》中失收。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胡適文集》第二冊中是收了的。其中並無違礙字樣,實在沒有刪去的理由。這裡只說一說書信方面的遺漏。《胡適來往書信選》選錄的書信中,有四封《全集》失收。即:1,1928年3月6日致吳稚暉信(見上冊第468~470頁)這一年二三月間,胡適寫了兩封信給吳稚暉。2月28日的一封,《全集》收了?第23卷第555~557頁?。信中對吳稚暉支持蔣介石的清黨大屠殺一事持批評的態度。信中說:“七月初我在杭州讀先生與楊虎一書論陳延年的案子,我認為先生盛德之累,中心耿耿,不能釋然。”這是當年的一件大事。1927年的“四一二”政變,即國民黨所說的“清黨”,吳稚暉是參與決策的人之一,他不但發表文章,贊成對革命者的屠殺,而且還傷天害理,在文章中嘲弄犧牲者,說他們毫無殺身成仁的模樣。周作人在《語絲》上發表了好幾篇文章斥責吳稚暉:“吳君在南方不但鼓吹殺人,還要搖鼓他的毒舌,侮辱死者,此種殘忍行為蓋與漆髑髏為飲器無甚差異。”聶紺弩在致舒蕪的一封信中提到這事,說:“蔣 統治中國一二十年,說此話者,周作人一人而已。”?見《聶紺弩全集》第9卷第439頁?1927年6月26日陳獨秀之子陳延年在上海被捕。他是中共第五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這時還擔任中共江蘇省委書記。他被捕後,吳稚暉寫信給上海警備司令楊虎,力主殺他。儘管胡適敬重吳的文章和見識,卻不能不在這封信中批評這事,說這事為他“盛德之累”。3月4日,吳稚暉給胡適回了一信?見《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第467頁?,為自己辯解。3月6日,胡適再致吳一信,意思其實是上一封的繼續和發揮。這一封很重要的信,在《胡適全集》裡卻找不到。2,1931年12月15日致周作人信(見中冊第91頁),談的是周作人的《志摩紀念》一文在《新月》月刊發表的事。3,1938年10月初致王世傑的電稿(見中冊第382~383頁),談不久前舉行的慕尼黑會議(電文中寫的是“敏興四巨頭會議”)這件大事。4,1948年6月6日復夏勤信稿(見下冊第404頁),內容是關於營救北大被捕學生孟憲功事。系承接5月24日致夏勤信(《全集》第25卷第325頁)而寫的。上述致周作人、王世傑、夏勤的三封信,大約是因疏忽而失收。致吳稚暉信看來是因為對內容有所忌諱而有意不收的。在《全集》第23卷第559頁頁末有這樣一條編者註:“三月六日《致吳敬恆》一信已收入《胡適著述專輯》,此處從略。”假如這裡所說的《胡適著述專輯》是這部《胡適全集》中的一個單元,這樣處理當然很好,可以避免重複。可是請問:這《胡適著述專輯》是在《胡適全集》的第幾卷呢?這是一條叫讀者摸不著頭腦的編者註。既然這信已在中華書局1979年出版的《胡適來往書信選》中發表,二十多年之後還忌諱什麼呢?《胡適來往書信選》中沒有選錄、《全集》也沒有收入的書信,就更多了。僅舉見於《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20冊這一本書中的,至少就有:1,致陳之邁信,時日待查,內容是批評國民黨的“黨治”的。(第30頁)2,致陶行知電,1919年3月某日,談接待杜威來中國的事。(第82頁)3,致鄭天挺電,1948年4月7日,談推薦范旭東先生獎金候選人的事。(第193頁)4,致蔣夢麟,時日待查,大約是關於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開會的事。(第207頁)5,唐有壬轉羅文乾電,時日待查,談的是軍事與外交問題。(第291頁)6,致顧廷龍信(只殘存第一頁),時日待查,關於《水經註》研究的的事。(第311頁)是不是還有其他遺漏,一時不及細查了。同遺漏的效果相近的問題是刪節。給前人編文集,最好是不要刪節。當年曹聚仁要編印李大釗的文集,周作人寫信給他,說:“鄙意如不能全印,即選亦不妨,總之希望能不被刪節,如刪一二句則此篇反不如不編入為愈也。”我看每一位作者恐怕都是這樣的想法,都怕人亂編亂刪亂改自己的文章。胡適在致王重民的一封信中,談到王國維《觀堂別集》中的一處誤編誤題,發感慨道?“甚矣,文集之不可讓後人代編也?”?《胡適全集》第24卷第655頁? 現在人們看到的刪節,大約也是由於不符合審稿標準的緣故。不過,在《胡適全集》也有完全看不出理由的刪節。例如,《复陳夢家》?見第24卷第80~81頁?,篇末註明的出處是:《新月》月刊第三卷第五、六期。正好手邊有上海書店影印的《新月》合訂本,即在第五冊裡找到這一篇。在卷末新闢的“新月討論”一欄裡,共有三篇短文,前後兩篇都是聞一多的:《論“悔與回”》和《談商籟體》,中間就是胡適的這一篇。這三篇都是寫給陳夢家的信,是同他討論問題。我看了就覺得奇怪:一是胡適這篇原來的標題是《評〈夢家詩集〉》,一篇書信體的書評,為什麼編入書信捲而不編入?比方說?文論卷?第12卷?裡去呢?二是在《胡適全集》第24卷裡,所收的正文不足一整面,而在《新月》影印本里,卻佔了整整三面。細看才知道被刪節了一半以上。《胡適全集》這一篇用了三處刪節號。第一處刪節號代表以下一大段:我最喜歡《一朵野花》的第二節,一多也極愛這四行。這四行詩的意境和作風都是第一流的。你若朝這個方向去努力,努力求意境的高明,作風不落凡瑣,一定有絕好的成績。短詩之中,如《自己的歌》,《遲疑》,《你儘管》,《那一晚》,《夜》,《露之晨》,《信心》,《馬號》,《雁子》,都是很可愛的詩。以風格論,《信心》最高,《雁子》也絕好。《雁子》的第三節稍嫌晦一點,其實刪去末節也可以。此詩第六行,《詩刊》把“那片雲”印作“那個雲”,一字之差……不可放過如此? 《信心》的第六行:年代和名稱早記不清,似不如作認不清了年代和名姓。《葬歌》也很可喜。其第九行鳥莫須唱,清溪停了不流,不如把“莫”“不”二字換過來:鳥不須唱,清溪停了莫流,便都是命令語氣了。又此詩的第十四行太弱,不甚相稱,似也可修改。你的詩裡,有些句子的文法似有可議之處,如《無題》之第五行:我把心口上的火壓住灰,奔馳的妄想堵一道堡壘。你的本意是把火來壓住灰嗎?還是要給心口上的火蓋上灰呢?又如《喪歌》第五行:你走完窮困的世界裡每一條路,《自己的歌》第六節,一天重一天――肩頭。這都是外國文法,能避去最好。《叛誓》的末二行也是外國文法。第二處刪節號代表的是這樣幾句:例如《序詩》,我細看了,不懂得此詩何以是序詩?更就詩中句子來看,棲霞的一片楓葉給你的一條定律怎麼會是“沒有例外沒有變”?第三處刪節號代表的是這樣幾段:你的長詩,以《都市的頌歌》為最成功。以我的鄙見看來,近來的長詩,最算這篇詩最成功了。《悔與回》裡面有好句子,但我覺得這詩不如《都市的頌歌》。《悔與回》不用標點,這是大錯。留心這是開倒車,雖然也許有人說是學時髦。我船上無事,把這詩標點一遍,稍稍可讀。但其中有許多地方,我的標點一定不能符合你詩中的原意。你想,你的讀者之中有幾個人肯去細細標點一首百行長詩?結果只是叫人不讀或誤讀罷了。我說不批評,不覺寫了一千多字的批評,豈不可笑?寫了就送給你看看。你有不服之處,儘管向一多志摩去上訴。你若願意發表之信,請送給《詩刊》或《新月》去發表。這三段文字,都有刪節號作代表,讀者看到此處,都明白:“這裡有刪節”。另外還有兩處,甚至連刪節號也不加上,讀者還不知道這裡有刪節哩。這兩處都在開頭部分,一處是:今日正在讀你的詩,忽然接到你的信,高興的很。還有一處是:你的詩集,錯字太多,望你自己校一遍,印一張刊誤表,附在印本內。我反复細看了這五處,委實猜不出有什麼刪去的理由。我看,這一篇大約不是根據《新月》所載的文本錄入的,而是另據某一個刪節本。那麼,篇末所註明的版本出處就與實際不符了。這樣大段的刪節還可舉1936年6月26日致丁聲樹信為例。在《全集》第24卷第312頁只佔一個頁碼,正文才五百字。文末註明的版本根據是“丁聲樹《〈詩經〉“式”字說》附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6本”。比起《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18冊裡的原信(見第15~19頁)要少四百來字,好些例句都刪去了。不根據可以掌握的最好底本編輯《全集》,怎麼能不出“事故”呢。對於這樣一部《全集》來說,這些做法似不夠嚴肅。再說一回《胡適全集》的硬傷2008-08-07 11:10: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http://www.gmw.cn/02 blqs/2008-08/07/cont ent_856309.htm編者按本期刊發兩篇指出《胡適全集》編輯、校勘方面存在問題的文章,作者一為學者、資深編輯,一為在校大學生。從文章反映的問題看,這部共44卷、2000餘萬字、耗資數百萬元的《胡適全集》的編者,在常識和學養方面都有所不足。過去編撰鄉梓文獻,地方官充任總裁,修撰均為飽學之士,除眼光見識或有可以批評者外,像史實不明、文理不通這一類事情通常不會發生。如今的編撰出版條件遠好於前,編者卻連不犯常識性錯誤的要求都沒有達到,不能不令人感到遺憾。這兩篇文章指出的問題看似瑣細,卻反映出現今文化傳統斷裂現象的嚴重程度,值得讀書、出版界反思。《胡適全集》,我讀了第1、2、3、4、23、24、25、26這幾卷之後,在《博覽群書》上發表過幾篇札記,對編校工作貢獻千慮之一得。後來因為應出版社之約重寫《魯迅傳》,就把《胡適全集》放了下來。現在《魯迅傳》新稿已經寫完出版,我又讀起《胡適全集》來了。現在把我在第12、13、19、20、21、22這幾卷裡看到的問題,寫一點出來,當然只能是舉例的性質,並不是給它作“勘誤表”。下面分作四個問題來談。一、文章是什麼時候做的?胡適的大多數文章,寫作和發表的日期都是很清楚的,而有些從《胡適遺稿與秘藏書信》直接編入《全集》的文章,就有一個確定寫作時間的問題,稍不仔細,就有可能出錯。第20卷《道德教育》的題註說:此為在天津教育廳的講演詞。全稿未寫完,故難於確定寫作日期。(第383頁) 其實這篇文章大致的寫作時間是不難確定的。正文中有一處說: 又如放火是不正當的,但是前三年北京學生放火燒曹汝霖的房子,我們總覺得一種痛快。(第384頁) 這裡說的,豈不就是1919年5月4日火燒趙家樓那一幕嗎?他說這事在“前三年”,可知這是1922年講的。在《胡適全集》第43卷《胡適生平年表》1922年的記事中,有“3月23日,去南開大學講學,為時三週”的記事。由此可知他在天津教育廳講演的時間當在這年3月23日到4月13日之間。在劃定了這個範圍之後,在當地的報刊、教育廳的出版物裡,就有可能查出具體的日期。第12卷《詩中醜的字句》(見第52頁)和後面的一篇《一篇絕妙的平民文學》(第53頁),從題註中知道,都刊登在1922年8月20日《努力週報》第16期上。在《詩中醜的字句》一文中有這樣一句: 即如上邊引的詩裡的“狗矢”,因為他可以表示一個人的一肚子真怨氣,所以絕不醜。讀者無從知道“上邊引的詩裡的'狗矢'”是怎麼一回事,要看到下一篇《一篇絕妙的平民文學》才會明白。原來在這一篇裡介紹了《益世報》上刊登的一篇歌謠,末句是:嫂子死了,棺材上邊抹狗矢! 如果編者把這兩篇文章的先後次序對調一下,讀者就一目了然了。第21卷《割據》(第339頁)一文的題註說這篇“無寫作時間,約為20年代前期之作”,這一卷是按年代先後編排的,這篇置於1923年的最後一篇。這就錯了,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是極容易確定的。被胡適舉為“割據之勢已成”的“鐵證”的三個電報,都是當年報紙上的大新聞,在稍詳細的歷史書上都有記載的。現在按胡適文章說到的次序來看看這三個電報。先說馮玉祥的這個“佳電”。那時電報通行“韻目代日”,即以平水韻的韻目代表日期。“佳電”即9日發出的電報。《中國二十世紀通鑑》在1925年有“2月9日陝豫兩省督軍開戰”一條,說:北京政變後,國民軍第二軍胡景翼以河南軍務督辦銜率部南下河南,與盤踞在豫西,想獨霸河南的鎮嵩軍憨玉琨部發生衝突……本日,馮玉祥自張家口致電劉鎮華、胡景翼、憨玉琨、岳維峻,勸陝、豫兩軍互換渭北、豫西地盤。(線裝書局2002年版,第二冊,第1574頁) 胡適文章裡引的,就是馮玉祥2月9日電報的原文。再看孫岳的“寒電”。有了這個“寒”字,就可以斷定這個電報是2月14日拍發的了。這個電報的背景是:馮玉祥潛回北京發動政變的時候,命所部沿京漢線南下,佔領保定至大名一線。這裡就成了國民軍的勢力範圍,也是全軍的重要餉源所在。這時的“暫署直隸督辦”是奉系的李景林,他要求接管直隸境內的保定、大名,國民軍拒絕交出,於是發生了爭執。後來經段祺瑞調解達成了協議:孫岳將保定、大名兩地交還直隸省管轄,直隸省財政廳每月接濟孫軍軍餉24萬元。(見前引《通鑑》第1576頁)孫岳電報中說的“並請直省長速行另委替人”一句的真實意義是“並請速行滿足我的交還兩地的條件” 。他14日發了這個催促的電報,20日就達成了協議。張宗昌的“咸電”,是1925年1月30日發出的。電報中有兩個名詞要加一點註解。“嘉帥”指盧永祥,字子嘉,這時被任命為蘇皖宣撫使,率領張宗昌部南下,於1925年1月10日進入南京。“鎮威上將軍”是北京政府授予張作霖的頭銜。這時正是奉系勢力向南擴張,第二次江浙戰爭已經取得勝利的時候。知道了這三個電報發出的日期,就可以斷定胡適這篇必寫於1925年2月14日之後的兩三天裡。同在這第21卷裡的《〈國民代表會議組織法〉草案》(第334頁),題註說“本 文無草擬日期,估計在1923年至1924年間。”錯了。這是胡適受段祺瑞的委託,為善後會議起草的一個文件。後來不知道段祺瑞對這草案作了多少修改,只知道將標題中的“組織法”三字改為“條例”二字,由他在1925年2月13日提交善後會議,4月24日和善後會議的另外一些文件同時公佈。起草時間估計在2月1日善後會議開幕至13日之間。在當時的報刊和檔案中當不難找到正式公佈的文本,看看它同胡適草案的異同,也許是一件有趣的事吧。這是我給胡適的傳記作者建議的一個研究題目。第20卷裡《治學的方法》這篇講演詞(第705頁),第一句就是“主席、白副總司令、各位同志”,這“白副總司令”當然是指白崇禧了。而這篇的題註說:“此為胡適在廣西南寧的講演,時間當在1953年1月13日。”這裡顯然有誤。因為在1949年以後,胡適和白崇禧都沒有再到過大陸了。我想這“1953”也許是“1935”之誤吧。正文中有一段說:去年三月初八到天津去,也是講這個題目,當時,因為早到了半天,就在旅館中重溫舊稿,看有什麼地方可以增改……(第706頁) 而他1934年3月8日日記記的很長,把這次講演的要點都記下來了,幾乎可以看做這篇的提要。由此也就確鑿地證明了這篇作於1935年。這是不是只是一處簡單的校對錯誤,只要把題註中的“53”挖改為“35”就行了呢?不行的。因為這一卷文章也是按年代先後排列,這篇正是排在1953年的位置,要改正,就得把它向前移到第593頁《〈人與醫學〉的中譯本序》之前。二、引文的處理問題《胡適全集》正文用宋體字,引文用仿宋體字,十分醒目,是個好辦法。不過,如果弄錯了,也就特別刺眼。不幸的是,在這幾卷裡弄錯的還不少。這裡也只能舉一點例。第13卷《讀書札記》中的《程廷祚與袁枚書》(第289頁)一節,引錄了程廷祚一封短信的全文。這信到“名心叩”三字也就完了,以下13行文字都是胡適寫的白話文,可是也一概用仿宋字作引文處理了。同卷《封演的〈封氏聞見記〉》(第677頁)這篇讀書札記中,摘引了不少原書的內容,有幾條用仿宋字作引文處理了,而更多的卻還用的是宋體,同一篇中,體例也沒有統一。第19卷《注〈漢書〉的薛瓚》(第759~799頁)一文引文多,處理錯誤的也多。文中引用了北宋余靖的一篇文章的全文,這當然是用仿宋作引文處理,可是其中插進了一些胡適“稍加校注”的字句,處理起來就要慎重了。例如“中古書籍的抄寫,往往'幹''於'互混,故干寶或作於寶……”這一段一望而知是胡適的話,可是接排在引文之中,不但沒有提行,而且沒有改用宋體字。(第760~761頁)可是,余靖文章的最後幾句:“顏師古曰,後人斟酌'瓚'姓,附之傅族耳。既無明文,未足取信”(第762頁) ,卻未作引文處理,用的是宋體字。這個錯誤真是不應該發生的。因為緊接在下面的胡適的正文說:“以上是余靖在景?二年(1035年)考證'臣瓚'的姓氏的全文。”這就是表明“顏師古曰……”這幾句是余靖文章的結語。同一篇裡,從《史記・蕭相國世家》引用了一則《集解》的全文。在中華書局出版的《史記》裡,這一則《集解》的原文是這樣的:瓚曰:“今南鄉?縣也。孫儉曰'有二縣,音字多亂。其屬沛郡者音嵯,屬南陽者音贊。'案《茂陵書》,蕭何國在南陽,宜呼贊。今多呼嵯,嵯字舊作' ',今皆作'?',所由亂也。 ”(第2016頁) 可是在《胡適全集》裡,只有前面的幾句作引文處理,而從“案《茂陵書》”起,後面幾句卻被誤認為胡適的文章,用宋體字排印了。第21卷《再論建國與專制》一文中引了汪精衛的一段文字,是作引文處理了。引文之末已經註明了汪精衛這段話的出處,表明引文已完。下面緊接著這樣的一段: 當日的政府確然沒有這些條件,所以辛亥革命起來之後,梁任公作文論“新中國建設問題”,也不能不承認:吾蓋誤矣!……民之所厭,雖與之天下,豈能一朝居!(同上書,卷三四、頁十五) 這顯然是胡適的文章,卻被當作汪精衛的話作引文處理,接排在前邊引文之後了。三、是否脫漏?是否有疑?《胡適全集》的“出版說明”中說,書中“脫文增補或疑似之字用'[]'標明”。在閱讀中,遇到這種用[]標明的字還真不少。發現了這麼多的脫文和疑似之字,可見編輯整理的工作量之大。不過如果細看下去,有些添注並不是必要的,那裡並沒有脫文,也沒有可疑之處。有些添注甚至起了畫蛇添足的作用,歪曲了原文的意思。不過,也有相反的情況,在真正有脫和疑似之處卻未作添注。下面也舉一點例。並沒有脫漏卻添字的。例如第13卷《中國書的收集法》一文中,“《金瓶梅》這一部書,大家以為淫書。”(第102頁)這一句裡,在“以為”和“淫書”之間硬添上了個[是]字。其實這個“為”字本身就包含有“是”字意思了。同一卷中《讀劉世珩翻刻的宋乾道二年(1166)刻本沈括〈夢溪筆談〉二十六卷》(第553頁)這篇筆記裡,引用了藏書家彭芸楣題跋中的一句話:“此書的系宋本,避諱字皆合。”本來並沒有任何脫漏費解之處,可是書中“的”字後面硬添上個“[確]”字。只要翻翻《現代漢語詞典》就可以知道,在書面語言中,“的”(dí)字是“真實;實在”的意思,舉的例句就是“的是高手”。第19卷《丁文江的傳記》中,“據東京的路透電”(第520頁)這一句裡,“路透”之後加了個“[社]”字,其實是完全不必的。“路透電”就是路透社發出的新聞電訊,當時都是這樣寫的。並無可疑卻給改了的。例如第13卷《評柳詒徵編著〈中國文化史〉》一文中的這一句:“治此學者當存敬慎的態度”(第151頁),整理者將“敬慎”改成了“ [審]慎”。《詩・大雅・抑》:“敬慎威儀,維民之則。”這麼一改,就和胡適的原意不符了,他以為史學家在研究先民遺存下來的石器、金器等等的時候,是應該懷著崇敬之心的。同一卷《〈清季外交史料〉序》中有這樣一段話:故宮完全開放之後,許多秘密文件與重要檔案陸續出現,其重要雖遠不能比羅馬法王宮廷藏書的公開,但在史料毀棄散失的中國,這也是史學界一個大寶藏了。(第158頁) 這段話文從字順,既無遺漏脫文,也無疑似錯字。可是書上卻作了兩個“整理”:一處是“重要”之後添了個“[性]”字,完全不必添。添了也就罷了。更成問題的是在“法”字後邊添上個“[意?]”字。整理者大約是想:法國的王宮怎麼會在羅馬呢?應該是意國的王宮吧。可是還表示了一點可貴的存疑態度,加了個“?”。殊不知這裡“法王”是教皇的另一譯法。魯迅也這樣用過,像《墳・人之歷史》中說的“羅馬法王,又竭全力以塞學者之口”(《魯迅全集》第1卷第9頁),註解說:“法王,即教皇。”同書《文化偏至論》中說:“法皇宮庭,實為怨府。”(同上書第48頁)註解說:“法皇,即教皇,其宮廷在意大利羅馬的梵蒂岡。”可知這個“[意]”字完全添錯了。他日《胡適全集》出註釋本,此處可設一注:梵蒂岡宮廷的藏書是什麼時候向公眾開放的,是哪一位教皇的德政。同一卷《蒐集史料重於修史》這篇講詞裡,胡適對文獻會的黃先生“將先君在台灣留下的一點紀錄”予以刊行表示感謝(第629頁)。整理者在“先君”之後加上了一個“[父]”字,以為“先君”是“先父”之誤。其實這兩個詞都是指已死的父親。只是在語感上,“先君”似多一點鄭重的敬意。同一卷裡《說史》一文先引《論語》中說到“史”的幾處,接著又引《集解》中對這些段落的解說。在這幾段引文之後,胡適總括說:“以上三條,可以互相發明”(第645頁)。整理者以為“發明”有誤,改為“[說]明”,這就和胡適的原意頗有出入了。“發明”《辭源》有註條,解釋為“啟發、開擴。”“闡明,推陳出新。”例句引《漢書・劉歆傳》,說“歆治《左氏》,引傳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 第21卷《國會又出醜了》(第321頁)一文中引用了當時報紙上關於眾議院議長吳景濂醜聞的報導,說他到東方飯店嫖妓,說電燈不亮,要換汽油燈。報導中寫了這樣一個細節:“某議長又疑店中故靳汽油燈不與,隨手以茶壺擲打電燈匠”。整理者以為“靳”字錯了,改為“[意]”字。卻不想一想,這樣改了之後“故意汽油燈不與”是什麼話呢。其實“靳”字不誤,《辭源》注“靳”字,第二義項就是“吝惜”。 改出大錯誤來的。舉一例:第20卷《記買〈四部叢刊〉的經過》(第648頁),一共三段。現在我將第一段完全照書上整理過的樣子抄在下面:
去年十一月,我在華府[華盛頓][向]老友Mrs.Mary Crozier[瑪麗・克羅澤女士]述General Wm .Crozier[威廉・克羅澤將軍]的遺志,贈我美金二百元,要 我自己挑選愛讀的書,作為他們的贈書。我才決心要買點有用的書,重建一個參考圖書館。按照這個整理本說的,胡適在華盛頓向一位女士述她的亡夫的遺志:贈送二百美元給我買書。發生過這樣奇怪的事情嗎?幸好胡適在1949年12月11日的日記裡說明了這事的原委:Mrs.Wm.C.Crozier[威廉・C・克羅瑟夫人]邀我去遊覽Virginia[維吉尼亞]州新造成的大路。在汽車中她給我一封信,要我上火車後開看。我上車後開看,是她贈我二百元買書!原信附下,以紀念老友的好意。這一段日記之後附了這位夫人的英文原信,以及《全集》編者的中文譯文,講的就是贈送選購圖書的美金的事。可知這事完全是這位夫人的主動,並不是胡適“向”她提議的。這個“[向]”字就把事情弄顛倒了。一方面,存在一些不必添注的,甚至添注錯了的,可是另一方面,一些確有脫文和疑問之處卻沒有添注。例如第19卷《注〈漢書〉的薛瓚》一文附錄《薛瓚年表》中引用了《晉書》卷一百十三《苻堅載記》中的一段: 苻 堅自臨晉登龍門,顧謂其群臣曰:美哉山河之固!……權翼、薛瓚對曰:臣聞夏、殷之都非不險也,週、秦之眾非不多也。終於身竄南巢,首懸白旗,軀殘於犬戎,國分於項籍者,德之不修故耳。(第795頁) 查對《晉書》原文,“國分於項籍者”之下脫漏“何也”二字。(中華書局校勘本二十四史《晉書》第2885頁)這處脫文沒有添上。同一頁的下面幾行里,還有一處引用《苻堅載記》的文字:“堅也學修不廣苻,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查《晉書》才知道原文是:“堅廣修學宮,召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見前引書第2888頁)。這就可解了。這本來是大有可疑之處,整理者卻沒有加[]訂正。奇怪的是北京大學出版社所出《胡適文集》這裡也同樣弄錯了(第10冊第269頁)。不知是什麼道理。第21卷《時間》中有一句:“去年皇帝下立憲的時候”(第102頁)“下”字之後顯然脫漏了一個“詔”字,應加[]添上。同一卷另一篇《時間》談袁世凱,說他“戊戌那一年,附和著孝欽皇后,使光緒帝受了許多苦惱”(第127頁)。“孝欽皇后”顯然是“孝欽皇太后”之誤,應加[太]字。同一卷《從鄉村救濟談到無為的政治》一文中,談到西漢初年的情況,說:“有了這六七年的無為政治做底子,所以漢武帝可以有幾十年的大有為”(第630頁)。這裡的“六七年”顯然是“六七十年”之誤。這可以在胡適另外的文章裡找到旁證,如在《政治統一的意義》一文中他說:“在漢家初期,在那'與民休息'的七十年中……”(第22卷第175頁)。可知這裡脫漏了一個“十”字,卻沒有添上。四、用書名號的問題書名號的使用在《胡適全集》中頗不統一。雖然多數書名和篇名按照標點符號用法的規定用了書名號,但也有一些沒有用書名號而用雙引號,甚至什麼符號也不加。還有少數書名號是用錯了的。書名號漏落的。例如第12卷《詩中醜的字句》一文中引了蘇軾的兩句詩,詩題作“被酒獨行,編至諸黎之舍”,這裡用的就是雙引號,似以改為書名號為宜。又“編至”為“遍至”之誤。這是蘇軾的一首名作:“半醒半醉問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尋牛矢覓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書中將“西復西”錯成“西後西”了。(第52頁) 同一卷中《〈詞選〉詞人小傳集錄》中的李清照小傳中所提到的“金石錄後序”、俞正燮的“易安居士事輯”(第108頁),都是用雙引號,未用書名號。第13卷《中國書的收集法》一文中說:“聖諭廣訓是史料,《品花寶鑑》也是史料”(第103頁)。“品花寶鑑”用了書名號,《聖諭廣訓》卻沒有用書名號。清康熙九年曾頒布上諭十六條,雍正時又在每條之下加以註釋,稱為《聖諭廣訓》,頒行天下,由各府州縣學宮向士庶人等宣講。
2005-01-07 13:53: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 http://www.gmw.cn/02 blqs/2005-01/07/content_238790.htm精裝四十四巨冊的《胡適全集》出版,深受讀書界的歡迎,只是萬事起頭難,這是胡適全集的第一個大陸版本,編校方面存在的問題還不少。我還只翻閱了中文書信部分,即第23卷至第26卷,現將所見到的問題提出,以供參考。因為刊物篇幅的限制,不能將所見一一羅列,所寫不過舉例性質。須要說明的是,手邊只有這一部《胡適全集》,沒有其他版本可查,因此能提出的問題有限。一先說錯字。一首贈胡近仁的詩,尾聯“努力完大職,榮名非所營。”?第23卷第4頁倒3行?“大職”當是“天職”之誤。致胡近仁信:“大著長律三十韻,格律層次皆臻善美。”?第23卷第5頁倒3行?“大著”當是“大作”之誤。致胡近仁信:“然一日之中,連得二書皆勝以大作,雖慾不復不可得也。”?第23卷第16頁第4行?“勝以”不可解,當是“媵以”之誤。“媵”字可作“陪送”、“寄物”講。這句是說:一天裡連得你兩封信,兩封信都附上了你寫的詩,我就不能不寫回信了。致母親信:“既不能努力學問,又不能顧瞻身家。”?
第23卷第20頁第8行?“顧瞻”當是“顧贍”之誤。
致胡紹庭等四人信:“所居屬矮可打頂,廣僅容膝。”?
第23卷第23頁第6行?“屬”當為“屋”之誤。
致章希呂信:“適已棄農政習哲學文學,旁及政治 ”?
第23卷第37頁倒8行?前一個“政”字系“改”字之誤。此信是報告他放棄學農,改入文學院了。致母親信中,寫了他在旅行中作的兩句詩:“出山活水磷磷淺,撲面群峰兀兀青。”?
第23卷第41頁第10行?“磷磷”顯係“ ??”之誤。致母親信:“今年夏間天氣尤涼爽,無災燠之苦”?
第23卷第47頁第4行?,“災”顯係“炎”之誤。致母親信:“頗念少時在吾家門外坦場夜生石蹬上乘涼”?
第23卷第66頁倒10行?,“夜生”當是“夜坐”之誤。致胡近仁的一封信中談及近世小說家,“吳趼人”一概錯成“吳研人”?
第23卷第86頁倒4行,第87頁第1行,第88頁第1行,第88頁倒5行?。同一封信中:“《文明小史》亦不出此巢臼”?
第23卷第86頁倒2行?,“巢臼”顯係“窠臼”之誤。同一封信中提到要學習古小說“佈局之雄奇,用意之高苦”?
第23卷第87頁倒1行?,“高苦”當為“高古”之誤。致任鴻雋信:“元人作曲,可以取仕官”?
第23卷第107頁第4行?,“仕官”顯係“仕宦”之誤。致陳衡哲詩末句:“聲明讀幾遍”?第23卷第121頁第7行?,而日記中此信存底作“聲明讀幾遭”?
第28卷第468頁第4行?。應作“遭”字,與前邊“真不得開交”葉韻。致錢玄同信:“以能'吊膀子'為風浪”?
第23卷第155頁第3行?,“風浪”系“風流”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風流”?
第1卷第39頁第11行?。致朱經農信:“須吸收文言”一句之後加註:“原文作'文字',疑是錯誤?”?
第23卷第220頁第2行?。“錯誤”當為“筆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筆誤”?
第1卷第84頁第6行?。同一信中引《列子》:“設令發於餘竊,子亦將承之。”?
第23卷第220頁倒10行?“竊”系“竅”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信正作“竅”字。?第1卷第84頁倒6行?。致廖仲愷信:“要想做到王制等書所說的整方塊頭的封建制度,是事勢上可能的。”?第23卷第277頁倒1行?這就把意思弄反了。《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作:“是事勢上不可的”?
第1卷第393頁第3行?。致胡漢民、廖仲愷信中引《孟子》,中有“為民父母使民盼盼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第23卷第288頁第10行?,這句引自《孟子・滕文公上》的話,“盼盼”當作“??”。《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正作“??”?第1卷第403頁第13行?。同一封信:“都覺得所佃的田比較是一種可靠的'恆產',不敢隨著田主轉來轉去。”?第23卷第290頁倒11行?。“不敢”系“不致”之誤。《胡適文存》一集所收此文正作“不致”。?第1卷第405頁倒10行?。答《清華周刊》信中提到的《墨子間詁》?第23卷第397頁倒4行?一書,應為《墨子閒詁》。《胡適文存》二集正作“閒”字。?
第2卷第127頁第9行?這是因繁體簡體轉換導致的誤判。致蔡元培信,談林語堂,說“他將來的貢獻必可比得馬眉權”?第23卷第422頁第1行?。“馬眉權”系“馬眉叔”之誤。馬建忠,字眉叔,著有《馬氏文通》。致單丕信,談校書的事:“?第九行?條我也校出了,因其偽誤顯然,故已改正”?第23卷第579頁第2行?。“偽誤”系“訛誤”之誤。原稿當作“?誤”,漢字簡化時,這個字改為“訛”字了。一查《現代漢語詞典》便得。同一封信:“可讓日本本不誤”?第23卷第579頁第7行?,“可讓”系“可證”之誤。同一封信:“引段玉裁語一般,乞代改作”(第23卷第580頁倒10行?,“一般”系“一段”之誤。以上幾處,日記中的存底均未錯?
第31卷第102頁第9行,第102頁倒3行,第104頁倒10行?。致劉英士信,提到陸海藩的一篇書評:《沉譯胡校的林肯》?第24卷第153頁倒2行?。“沉”字是“沈”字之誤。此處似可加註:“指沈性仁女士所翻譯的德林瓦脫的劇本《林肯》,1921年12月商務印書館出版。胡適為譯本作的序言收入《胡適文存》一集。?
第1卷第764頁?” 致顧廷龍信:“最好還請你向崑山角直一帶的舊家去訪求……”?第24卷第212頁倒6行?“角直”系“?直”之誤,這是蘇州有名的市鎮,葉聖陶先生早年就在這裡教書。
致翁文灝電稿:“俟二君談否續報”?第24卷第295頁倒4行?,“談否”系“談後”之誤,《胡適來往書信選》中冊第312頁正作“談後”。胡適擔任駐美大使期間,於1940年9月9日有致外交部一電報,第一句是“12電悉”?第24卷第532頁倒9行?。此處顯然有誤。第一,胡適的函電正文中年月日都是用漢字書寫,未見有用阿拉伯數字的。第二 ,這是9月9日發出的覆電,來電不可能是9月12日才發來的,最遲也是8月12日發來的。這位大使為什麼拖了二十幾天之後才給外交部復電呢。細想起來,這一句當是“江電悉”,當時電報常用韻目代日,一東二冬三江四支,江電即三日的電報,想來原稿是行書,左邊的三點水似一豎,右邊的工字行書像阿拉伯數字的2字,所以致誤。倘能查閱歷史檔案,當可證實我的這個判斷。致王重民信中引《因話錄》:“典策法書,藏在蘭台,雖曹亂潰,獨不遇災。”?第24卷第620頁第1行?從文義看,“曹”應作“遭”。胡適在《〈易林〉斷歸崔篆的判決書》一文中也引用了這幾句話,正作“遭”字。?第13卷第415頁第4行? 致王重民信:“此如八股程文,天、崇時人不讀成、宏時的名家八股,因為過時了”?第24卷第626頁第1行?。“宏”應作“弘”。這裡是指天啟?1621~1628?、崇禎?1628~1644?、成化?1465~1487?、弘治?1488~1505?,都是明朝的年號。致王重民信:“其雅最高致”?第24卷第647頁倒11行?,當系“其雅量高致”之誤。致王重民信,談《水經註》,一處錯“渭水”為“謂水”?第24卷第663頁第3行?。致王重民信,圖解中有“照宣時代的人”?第25卷第47頁?一句,“照”當作“昭”,“昭宣時代”即漢昭帝、漢宣帝時代。致鐘鳳年信中提到“王葵闞”?第25卷第239頁倒1行?,系王葵園之誤,這是清末民初學者王先謙的別號,他有《合校水經註》。同一信中提到“薜刻本”?第25卷第241頁第7行?,“薜”字系“薛”字之誤,薛刻本指薛福成所刻《全氏七校水經註》。同一信中提到“戰本”?第25卷第241頁倒7行?,“戰”字系“戴”字之誤,指戴震。同一封信中引洪榜作東原行狀說:“先生治是書將卒葉,曾朝廷開四庫全書館奉召與為纂修。先生於永樂大典散篇內,因得見酈氏自序,又獲增益數事。館臣即以是厲校正。”?第25卷第242頁第1~3行?這裡,“卒葉”應為“卒業”,“曾朝廷”應為“會朝廷”,“厲校正”應為“屬校正”。有趣的是,在前面致王重民的另一封信裡,也有這一段引文,這三個字卻都沒有錯的。?第25卷第114頁倒3行~第115頁第1行?同一封信中提到“如金、趙、戴都用元和志”?第25卷第244頁第1行?,這裡“金”是“全”之誤。信裡說的是全祖望、趙東潛和戴震三人。下面的兩個“金”字?第25卷第244頁第10行?也都是“全”之誤。“故本”?第25卷第244頁第5行?系戴本之誤。致傅斯年信中寫到的“張伯芩”?第25卷第246頁倒9行?,應作“張伯苓”,著名教育家。致傅斯年信:“今天沅叔先生叫他的大少爺香生兄來看我”?第25卷第248頁第3行?。“香生”系“晉生”之誤。傅增湘,字沅叔。他的兒子名晉生,後來胡適有信給他,稱他為“晉生兄”,可證。?第25卷第383頁第10行? 致朱家驊代電:“但此次現有人才,較社會需要,相差甚遠。”?第25卷第270頁第6行?“此次”為“此項”之誤。後此文正式發出之定稿正作“項”字?第26卷第810頁第3行?。致周一良信,有一段引文:“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第25卷第352頁第10行?這一段出自《論語・為政》的話,末句是“人焉?哉”? 致張伯苓信:“今後如有垂諉”?第25卷第365頁第4行?,“垂諉”當系“垂詢”之誤。致雷震信:“《自由中國》的'發行人',承請公許我脫卸,至感。”?第25卷第503頁第7行?“請公”顯係“諸公”之誤。致楊聯?信:“忘其因陋”?第25卷第605頁倒4行?,顯係“忘其固陋”之誤。同一封信中說:“說清常道人據《爾雅》增字,是東潛冤枉他。說他據《河水》四注增字,是校刻者冤枉也。若無《庫》本與趙書屢次修改本可比勘,誰能判此雙層冤獄呢?”?第25卷第606頁倒6行~倒4行?這裡“也”字系“他”字之誤。1957年11月6日復蔣介石電:“戌友電敬悉”?第26卷第123頁第9行?。“友”顯係“支”之誤。地支代月,韻目代日。戌代十一月,支代四日。致李書華信:“古時燕照王築黃金台招賢”?第26卷第230頁倒6行?。“燕照王”顯係“燕昭王”之誤。复張景樵信:“我考定《醒世姻緣》是薄留仙作的”?第26卷第258頁第6行?。“薄留仙”顯係“蒲留仙”之誤,即蒲松齡。致毛一波信:“永曆帝崩覆之後,張倉水諸人之疏請魯王監國”?第26卷第329頁倒3行?。“張倉水”應作“張蒼水”,名張煌言。“之疏”當為“上疏”之誤。复王夢鷗信,談到一幅被誤認為是曹雪芹的小像,“研究《紅樓夢》的人都信以為真。?包括周世昌、吳恩裕諸人??”?第26卷第333~334頁?“周世昌”系“周汝昌”之誤。复凌鴻勛信:“我因檢《大清實錄》之'宣統正紀'卷廿七”?第26卷第426頁第10行?。“宣統正紀”應為《宣統政紀》,此書為清亡後清室自修,共四三卷。“正 ”應作“政”。同一封信中從《宣統政紀》中引用了一則資料:宣統元年十二月……壬年?初七日?,“賞給遊學專門列入一等之詹天佑、魏瀚……” ?第26卷第426頁倒12行?此處“壬年”當系“壬午”之誤。這信接著說:“此十二人皆不經考試,'實給'進士,頗近於一種榮譽學位。”?第26卷第426頁倒9行?“實給”顯係“賞給”之誤。复柳田聖山信:“《全唐書》是政府大官編的書,不記出各篇的來源,故往往不可信任。”?第26卷第547頁倒12行?“《全唐書》”系“《全唐文》”之誤。同一封信說:“自大迦葉到佛馱先那?第佛大光行?為第一九六一,達摩多羅為第五十一”?第26卷第555頁第10行? 。“一九六一”不可解,當系電腦中出的亂碼。應為“五十”。致郭廷以信,稱呼為“景宇兄”?第26卷第644頁第7行?。錯了,他字量宇。致徐高阮信,談及荷澤大師神會,說:“我記得'荷'是'負荷'之稱,與'荷澤'無關”?第26卷第709頁第6行?。末句應作“與'菏澤'無關”。“菏澤”是地名。幾天之後胡適致費海璣的信中有明確說明:“此兩'荷'字皆讀去聲,皆'負荷'之荷,與地名'菏澤'?從草從河?無關。”?第26卷第717頁倒5行?照這信看,前面所引致徐高阮信“'荷'是'負荷'之稱”,“稱”字亦是“荷”字之誤。复趙聰信:“因為我用的《西遊記》是嘉慶年間的本子。……最可表示我所見《西遊記》版本的貧乏。”?第26卷第735頁第7~8行?。這兩處《西遊記》都應改為《四遊記》。《胡適文存》四集《跋〈四遊記〉本的〈西遊記傳〉》中說:“我的一部《四遊記》有嘉慶十六年辛未?1811?明軒主人的總序… …我所見的本子沒有比這本子更古的。”?第4卷第434頁第10行~倒4行?可證。致沈昌煥的信提到“請葉公起大使列席”?第26卷第766頁第2行?。顯係葉公超之誤。錯字還有不少,為節省篇幅計,不舉了。二再說掉字。致章希呂信說及留學生官每月減去二十元,“遽遭此影響,頗形拮据,已不能有所撙節矣。”?第23卷第37頁倒11行?據文意,末句應作“已不能不有所撙節矣。”掉“不”字,意思就相反了。致胡近仁信:“今天作小說者,須取法兩途,一複古一介古小說中得力不少”?第23卷第87頁第12行?。真不知道這裡說的是什麼意思。接著信中介紹了四部都可不朽的古小說,在《水滸》《儒林外史》《石頭記》三部書之後,說:“《鏡花緣》第四,看其見識之高。此書全書為女子抱不平,看其寫女兒國一段何等眼光,何等魅力。看其政治思想之新介新云者取法於西方大家名著。如上所述諸書足備一斑矣。復古云者,以新眼光讀吾國舊小說,擷其精華,法其寫生之真透,……”?第23卷第87頁倒5~倒1行?。看到此處,我才明白前面的話是什麼意思。原來是掉了一個“新”字:“須取法兩途:一複古,一介新。”下面這一段,“看其政治思想之新”之後應用句號點斷,談《鏡花緣》的話到此為止。接著的“介新云者……”應另起一段,是泛論。“介新云者”、“復古云者”之後都應加逗號。這是相對稱的“兩途”的提綱。致母親信:“此時安徽北部有亂事,甚其不致波及皖南。”?第23卷第160頁倒4行?“甚其”當作“甚望其”。致周作人:“我希望你能把一集交'世界叢書社'出版。”?第23卷第379頁第5行?“一集”當作“這一集”。《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第131頁?正作“這一集”。致顧頡剛信中有兩處公元前的紀年:468.C?第23卷第528頁倒7行?和213C?第23卷第528頁倒6行?,都應作468BC和213BC,掉了兩個字母B。答單丕信:“因檢文苑華序校之”?第23卷第587頁第1行?,掉了個“英”字,應為《〈文苑英華〉序》。致蔡元培信:“當日政府不良,故須防政治的牽動;今為國民的政府,應防御其干涉了?”?第23卷第602頁倒3行?末句應作“不應防御其干涉了”,掉“不”字,意思弄反了。日記中此信存底正作“不應”?第31卷第232頁第2行?。附帶說一句,同一封信中有“先生在大學院,徒有幾年”?第23卷第602頁倒1行?,日記存底“徒有”作“能有”。徒字錯了,能字是對的。致周鯁生信:“我的思想裡總願意有一個侵略國家做中國的北鄰。”?第25卷第319頁第7行?“願意”之前掉了個“不”字,意思弄反了。《胡適來往書信選》下冊第319頁第5行正作“不願意”。答洪業信中有“然成編”?第25卷第593頁第10行?一語,“然”字前缺一字,大約是電腦打不出來。其實在上個月給洪業、楊聯?的信中也有這話的:“裒然成編”?第25卷第570頁第6行?,此處可以命令電腦復制一個。复翁慧娟信談《紅樓夢》:“你說那些'吃、穿外國東西'……都在八十四回之內,偶有寫衣服的,'都是很平常'”?第26卷第727頁第8行?。據日記中此信存底,“四”字衍出,應刪。“八十回之內”後面是句號,句號之後掉了“八十回之後”五個字?第34卷第756頁第15行?。掉了這五個字就把“偶有寫衣服的”這些都算作八十回之內了,意思弄反了。不但有掉字,還有衍字,為節省篇幅,不舉例了。這裡只講一處電腦亂碼鬧的亂子。致王重民信中有這樣一段:?3?明說“濡水之源流分合,及所經郡縣多有訛舛”。“另辦”的《提要》即是要想出法子來替皇帝圓此三點之誤。我從前只以為《提要》即是要想出法子來替皇帝圓此三點之誤。我從前只以為《提要》的困難在《大典》本割裂的問題,今始知其不止此一點,乃有三點也。?第25卷第178頁倒8~倒5行? 以上用黑體字排印的就都是衍文,應刪除。三錯字、掉字衍字,都是校對方面的事情,再講一點編輯方面的事情。致胡近仁信中附有一首《題秋女士瑾遺影》的五言律詩。前面六句用仿宋體,末兩句卻是用宋體了。第七句之後作者有註,照本書體例,注用小一點的楷體,這裡也用跟正文同樣的宋體了。?第23卷第5頁第3行? 答《清華周刊》中,有一份推薦閱讀的書目,一共四十八部書,分三欄排印,每欄十六個書名。細看一下,書名的排列是有內在的邏輯的。起頭的從《書目答問》起的三種,是這方面的入門書和工具書,從《中國哲學史大綱》到《論衡》,是古代哲學史方面的典籍,從《佛遺教經》到《壇經》是佛學典籍,從《宋元學案》到《新學偽經考》是宋元明清學術史材料,從《詩集傳》開始,以下就是中國歷代文學的代表作了。原書排列,是以每一欄為單元,第一欄排完之後,接著是第二欄。《胡適文存》二集裡,這張書目是在一面之內排完?第2卷第127頁?,不成問題。而在書信卷里分排在兩面,就出問題了?第23卷第397、398頁?。前一面只有十三行可以排這書目,還有三行得排在次頁去。編者沒有註意到作者排列時的用心,以致於出現錯亂。例如《淮南鴻烈集解》之後本來應該接上《周禮》,因《周禮》已移至次頁,變為接上《法華經》了?第23卷第397頁倒1行? 。《佛遺教經》之後本來應該接上《法華經》的,變為接上《崔東壁遺書》了(第23卷第398頁第3行? 致瞿同祖信中有一處引文,編印時作了引文處理:慈溪林頤山別為校本,旁稽博引,糾正更多。然刊刻本?但其無失〔謝山〕先生七校之舊,非與前輩為難也。故不暇他及雲。孫鏘但校勘刻本的錯誤,而不懷疑刻本依據的《王錄》本是不可信的偽書,故他的校勘是可以接受的。?第25卷第435頁倒8~倒4行?其實,引文到“故不暇他及雲”就完了。以下是胡適的文章,不應作引文處理了。致楊聯?信中,從《論語》中引了幾個例子,是作引文處理的。在例①和例②之間,有這樣一小段:“《論語》此類例子多,我特舉公西華問一條,因為此條文法最完全。”?第26卷第9頁倒6行?這句胡適自己的話也混在一起誤作引文處理了。致周法高信中有一段引自沈淨明為《五燈會元》所作題記裡的話,作引文處理。引文後的一句“可見沈居士是計劃編纂的人,又是出資刊刻的人。”?第26卷第471頁倒5行?這句胡適自己的話也混在一起誤作引文處理了。
在編輯過程中,發現原書有錯字、掉字,可以加方括號予以糾正或補足。《胡適全集》在這方面做的工作,有做得好的,也有些是不必改甚至改錯了的。這裡也舉點例。致母親信:“與二哥同趁〔乘〕'新銘輪'北上”?第23卷第20頁倒9行?不必改。新版《辭海》釋“趁”字:“引申為搭乘,如:趁車,趁船。” 致蔡元培信:“庶幾不孤〔辜〕負一個做事的機會。”?第23卷第593頁第1行?不必改。《辭海》有“孤負”詞條:“亦作'辜負'。” 致陳英斌信:“都是時時〔實實〕在在可以供我們學習的。”?第24卷第240頁第3行?改錯了。“時時”指時間,無論何時,“在在”指空間,無論何地。在《現代漢語詞典》中,“在在”有詞條,釋為“處處”。改為“實實在在”就與原意不符了。致楊聯?信:“我的主要論點,得你們幾位的印〔認〕可,我很高興。”?第25卷第102頁倒9行?不要改。“印可”《辭海》有詞條:“承認,許可。” 致王重民信所附的一篇文章中,有這樣一句:“如四庫館諱諱〔衍'諱'〕案”?第25卷第142頁第13行?。改錯了。這裡兩個“諱”字,前一個是動詞,避諱的意思,後一個是名詞指皇帝的廟諱禦名。這有點像“卿卿”一樣,前一字是動詞,“以卿稱之”的 意思,後一字是名詞,指被稱的對象?《世說新語》中王戎的太太的故事?。同一封信:“的〔確〕是初刻初印”?第25卷第142頁倒2行?。不必加,“的”字就有“的確”的意思。四每篇文章都得有個標題,書信的標題就用致某人信,复某人信。至於收信人的稱謂是用名,還是用字、用號呢,這就得研究一下。書中似無統一用法。有用名的,也有用字、號的。甚至同一個人,有寫李石曾的?第26卷第473頁?,也有寫李煜瀛的?第26卷第783頁?。?按:這是重複收入的同一封信。?下面就談一點這方面的問題。致春度信。頁末有編者註:“春度:胡適同鄉同學,姓氏、生平不詳。”?第23卷第7頁倒1行?後來胡適在致胡近仁信中說了:“仁里程玉墀君,?字春度?”?第23卷第27頁第9行?。故此信標題應改為“致程玉墀”。有一封寫給“洪芬兄”的信,標題作“致洪芬”?第24卷第135頁倒7行?。其實此人並非姓洪名芬,而是姓孫名?或字?洪芬。後面有一封“致孫洪芬、葉良才、林伯遵”?第24卷第380頁第7行?的信可證。有一封寫給“有壬兄”的信,標題作“致陳有壬”?第24卷第137頁第11行?。參看後面寫給汪精衛的信?第24卷第176頁第213行?。可知此信的收件人是唐有壬。有一封標題為“致《華僑日報》”的信,原文如下:華僑日報:?六月十五?登出《陳垣給胡適的公開信》,你看了沒有?我盼望你能看見此信,並盼望你能告訴我此信是不是偽造的。此信第一段引我去年十二月十三夜討論《鄰蘇老人年譜》的信末幾句話,是完全真的。問題是,此信全部是真的嗎?援庵寫此信時,是自由人嗎?匆匆問安,並乞問恆先生安。胡適卅八,七,廿一?第25卷第408~409頁? 從內容看,這根本不是寫給《華僑日報》的信件,而是寫給某一位友人信件的最後一頁。我認為現在這格式並不是這一頁信的原貌,而是編者為了把它做成一封信的樣子而做出的處理。這一張信紙的開頭部分我想當是這樣:《華僑日報》?六月十五?登出《陳垣給胡適的公開信》,你看了沒有?…… 胡適是在美國寫這信的,收信人也是一位在美國的朋友。信末問安的“恆先生”,是美國國會圖書館遠東部負責人Dr.Hummel,中文名恆慕義。胡適致王重民信中多次提到這位恆先生。這封信的收信人,如果不是王重民,也許是另一位在國會圖書館工作,或常有機會接近恆先生的人。這就有待研究胡適生平和交遊的專家賜教了。有幾封標題為致胡天獵的信,對收信人的稱呼,有一封作“天獵先生”?第26卷第647頁第1行?,有一封作“胡天獵叟先生”?第26卷第569頁倒5行?,有一封作“胡天獵隱先生”?第26卷第585頁第1行?,有一封作“鏡塘先生”?第26卷第588頁倒3行?。原來此人名韓鏡塘,复趙聰信中所說的“韓鏡塘先生影印的'程乙本'……”?第26卷第735頁倒3行?就是說他。這幾封信的標題似以作“致韓鏡塘”為好。复蘭屏信?第26卷第654頁第8行?,從本信中即可知道:蘭屏名趙連芳?第26卷第654頁倒2行?。標題宜作“致趙連芳”。致賈寶樹?第26卷第706頁第1行?。收件人姓霍,不姓賈。五承編者先生特許,可以寫長一點,但以不超過萬字為度。現已寫了九千餘字,不能再寫了。還有標點符號方面的問題,特別是與書名號有關的問題,文章的重收問題,註釋方面的問題,排列次序的問題,等等等等,都不能再寫了。也許以後另寫文章吧。這一篇我還可以寫幾百字,我想趁此作一點“最後陳述”。儘管存在著這些問題,我以為《胡適全集》能夠出版這件事本身就應該說“成績是主要的”。一個讀者當然希望自己心愛的書有更高的編校質量,不免有求全責備之心。聽說出版者正在準備第二次印刷,我希望第二次印刷本較前能有一個明顯的進步。能夠出大價錢購置這部書的,我想總該是上了檔次的讀者,其中必有哲學方面、史學方面、文學方面的專家。要是大家都來關注這部書,多提改進的建議,那麼這部書也一定能夠出一個很好的版本。第1捲捲首的《出版說明》中表示:“《胡適全集》卷帙浩繁,底本情況頗為複雜,包含的學科門類又甚多。整理、編輯、出版工作前後歷時十年,雖力求謹慎精審,但限於種種主客觀因素,書中差誤在所難免,敬請海內外時賢指正。”我相信這個聲明,它準確地說明了產生差誤的原因。現在我來作一點勘誤,也就是響應出版者這一號召的意思。《胡適全集》中的重複2005-07-11來源:博覽群書作者:朱正http://www.gmw.cn/content/2005-07/11/con tent_263875.htm 一本書裡,不應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一部全集,無論分多少卷冊,也只是“一部書”,不應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 有的作者自己曾經將同一篇文章編入不同的集子,在他身後別人為他編印全集或文集的時候,就得設法避免重複。以魯迅著作為例,他曾經把《〈兩地書〉序言》編入雜文集《南腔北調集》裡。在這兩個單行本里都可以看到這篇文章。在編印《魯迅全集》的時候,就必須避免這個重複了。於是在《全集》中的《南腔北調集》裡作存目處理,在這一卷的目錄上,這一篇的標題後面加括號註明:“文略,見第十一卷《兩地書》 ”。這樣既可以讓讀者知道《南腔北調集》的原貌,又避免了重收文章。 在胡適的著作中也有類似的情況。他的詩集《嘗試集》1920年初版之 時,卷首有一篇作者自序,不久之後這詩集再版,又增加了一篇再版自序。1921年《胡適文存》一集出版,作者將這兩篇序言編入其中。《嘗試集》和《胡適文存》一集,是兩部獨立的書,篇目上稿有一點重複也沒有什麼。在編印《胡適全集》的時候,似宜將《胡適文存》一集所收的這兩篇序言抽去,作存目處理,註明文見第10卷《嘗試集》就可以了;可是沒有這樣做,兩處都收了。自序見第1卷第179頁和第10卷第15頁,再版自序第1卷第197頁和第10卷第34頁。1922年3月他為《嘗試集》四版寫的自序,也重複收到《嘗試集》(第10卷第43頁)和《胡適文存》二集第2卷第813頁中了。 胡適為所著《章實齋年譜》寫的那篇自序,也曾收入《胡適文存》二集。在編印《全集》的時候,這篇在《文存》二集的就似宜作存目處理了。事實上卻是重複收入,見第19卷第29頁,第2卷第181頁。 《白話文學史》的自序,既見於本書之前第11卷第205頁至214頁,又見於《胡適文存》三集 第3卷第709頁至718頁。 《四十自述》亞東版的自序,既見於本書之前第18卷第5頁至第7頁,又見於《胡適文存》四集第4卷第654頁至第656頁 。 1922年在胡適所編的《努力週報》上,以《假使我們做了今日的國務總理》為題,刊出了一篇“解決目前時局的計劃”,作者署名W.G.T,其實是胡適自己寫的。後來他編印《胡適文存》二集的時候,將它改題為《一個平庸的提議》編入。並且將原來正文之前以假託的作者名義寫給“記者”即他自己的兩百多字的短信刪去。在編印《胡適全集》的時候,按說,是可以不把已見於《胡適文存》二集的這篇收入新編的時論部分第21卷、第22卷去了。可是,考慮到《文存》二集所收的刪去了正文前面的短信,考慮到題目也有改動,將它按照最初發表時的原貌編入新編的《全集》時論卷也好吧。只是應該註明原先收在《文存》二集時候的刪改情況,而在《全集》所收的《文存》二集作相應的存目處理;可是沒有這樣做,重複收入了,見第2卷第496頁、第21卷第294頁。 《讀〈呂氏春秋〉》一文,收入了《胡適文存》三集 (第3卷第247~278頁),可這是他的《中國中古思想史長編》的第二、第三兩節,又把這篇兩萬字的長文重複收入哲學專著捲了(第6卷第35~65頁)。 這部《胡適全集》裡最大量的重複是在書信部分。《胡適文存》編入了不少書信體的論文,他的日記(包括《胡適留學日記》)中保存了不少書信存底。假如是編印單行的《胡適書信全集》,當然可以把這些見於《文存》和日記中的書信悉數編入。可是現在編印的是《全集》,讀者在購得這書信各卷的同時,也把《胡適文存》《胡適留學日記》這幾卷都買去了。這樣重複收入有什麼必要呢? 下面列舉一點重複的篇目。 見於《胡適文存》一集的有: 寄陳獨秀(第1卷第26頁,第23卷第126頁) 再寄陳獨秀答錢玄同(第1卷第34頁,第23卷第130頁) 答錢玄同書(第1卷第38頁,第23卷第154頁) 答朱經農(第1卷第82頁,第23卷第218頁) 答任叔永(第1卷第90頁,第23卷第223頁) 跋朱我農來信(第1卷第94頁,第23卷第248頁) 致藍志先書(第1卷第96頁,第23卷第258頁) 論句讀符號(第1卷第103頁,第23卷第234頁) 答黃覺僧君《折衷的文學革命論》(第1卷第105頁,第23卷第236頁) 讀沈尹默的舊詩詞(第1卷第154頁,第23卷第266頁) 井田辨(之一、之三)(第1卷第391頁,第23卷第276頁;第1卷第402頁,第23卷第287頁) 又寄吳又陵先生書(第1卷第755頁,第23卷第309頁) 朋友與兄弟(第1卷第757頁,第23卷第307頁) 見於《胡適文存》二集的有: 一個最低限度的哲學書目(附錄二)(第2卷第126頁,第23卷第396頁) 梁任公《墨經校釋》序(錄二)(2卷第167頁,第23卷第364頁) 讀梁漱冥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錄二)(2卷第256頁,第23卷第400頁) 與一涵等四位的信(2卷第512頁,第23卷第414頁) 見於《胡適文存》三集 的有: 中國教育史料第3卷第703頁,第23卷第446頁 焦循的《〈論語〉通釋》 第3卷第671頁,第23卷第463頁 歐遊道中寄書第3卷第49頁,第23卷第493、494、495、501、503頁 整理國故與“打鬼” 第3卷第144頁,第23卷第514頁 關於《鏡花緣》的通信第3卷第617頁,第23卷第608頁 入聲考附錄第3卷第237頁,第23卷第609頁 跋宋刻本《白氏文集》影本第3卷第366頁,第23卷第586頁;又第3卷第373頁,第23卷第588頁 論翻譯第3卷第803頁,第23卷第553頁 見於《胡適文存》四集的有: 致錢穆第4卷第140頁,第24卷第89頁 致馮友蘭第4卷第143頁,第24卷第37頁 致顧頡剛第4卷第619頁,第24卷第31頁 致周叔迦第4卷第163頁,第24卷第92頁 致周叔迦第4卷第164頁,第24卷第103頁 寄陳垣第4卷第202頁,第24卷第156頁 答陳垣第4卷第208頁,第24卷第157頁 答梁漱溟第4卷第483頁,第24卷第47頁 致錢玄同第4卷第589頁,第24卷第66頁 論詩經答劉大白第4卷第613頁,第24卷第83頁 致龍先生(第20卷第551頁,第23卷第428頁) 見於日記(包括《胡適留學日記》)的有: 致章希呂(第27卷第151頁,第23卷第30頁) 致許怡蓀(第27卷第152頁,第23卷第32頁) 致張亦農(第28卷第70頁,第23卷第74頁) 論譯書寄陳獨秀(第28卷第318頁,第23卷第95頁) 胡適寄叔永書(第28卷第416頁,第23卷第102頁) 胡適答叔永(第28卷第417頁,第23卷第102頁) 作一長書答叔永(第28卷第424頁,第23卷第103頁) 再答叔永(第28卷第433頁,第23卷第111頁) 答朱經農來書(第28卷第435頁,第23卷第110頁) 答江亢虎(第28卷第444頁,第23卷第116頁) 答陳衡哲女士(第28卷第467~468頁,第23卷第121頁) 寄陳衡哲女士(第28卷第472頁,第23卷第121頁) 再答陳女士(第28卷第473頁,第23卷第122頁) 寄蔡孑民(第29卷第593頁,第23卷第385頁) 致《晨報》記者(第29卷第643頁,第23卷第388頁) 致羅鈞任(第29卷第741頁,第23卷第392頁) 致《京報》社(第31卷第60頁,第23卷第572頁) 致蔡孑民(第31卷第156頁,第23卷第592頁) 致蔡孑民(第31卷231頁,第23卷第602頁) 致孫哲生(第31卷第293頁,第23卷第618頁) 致臧哲先(第34卷第128頁,第25卷第470頁) 致徐芸書(第34卷第748頁,第26卷第708頁) 致徐芸書(第34卷第748~749頁,第26卷第711頁) 致蘇雪林(第34卷第749頁,第26卷第718頁) 致翁慧娟(第34卷第754頁,第26卷第725頁) 有些信件,甚至重複收入了三次。即日記中一次,書信卷中一次,《胡適文存》三集 中又一次。例如: 論禪宗史的綱領(第31卷第216頁,第23卷第597頁,第3卷第334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02頁,第23卷第578頁,第3卷第354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26頁,第23卷第582頁,第3卷第362頁) 致單不庵(第31卷第178頁,第23卷第594頁,第3卷第789頁) 這裡像寄張亦農、朱經農、江亢虎等人的信,是根據日記中所保留的存底編入的,只是原信的摘要,並不是完整的書信,即使是編印書信全集,似亦不必收入。在《全集》裡就更不應重複收入了。 前面所說的這些重複,可以說是編輯思想上有意的重複,把已經編入其他各卷的書信體文字全都拉到書信卷來。除了 這種有意的重複之外,《胡適全集》裡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由於疏忽大意,同一封信收了兩次。例如: 1947年7月31日致周寄梅信,已據《胡適來往書信選》收入第25卷(第273頁),又據北京大學檔案編入第26卷第811頁。 1947年12月致傅作義的一封信,已據《胡適研究叢刊》第三輯編入第25卷(第313頁),又據北京大學史料第四卷編入第26卷第823頁 。 1952年11月8日致錢思亮、劉真的電報,已據《中央日報》所載編入第25卷(第500頁),電文前收件人被略去。而在第26卷1962年部分又重複收錄此電,正文之前寫有收件人:“台灣大學錢校長師範學院劉院長鑑”,發電人落款之後原有的一個韻目代日“齊”字即八日被刪去了。第26卷第785頁電報的內容是講應邀到這兩校講學的事。這次講學是1952年12月1日、3日、8日的事。重複收錄的這個電報系年還錯了十年。(1962年11月8日胡適已死了八個多月了) 這樣的重複,一篇在第25卷,一篇在第26卷,不是同一個人做責任編輯,這樣的事就難免了。不過,也有在同一卷中重複的情況。例如: 1960年6月12日致李石曾信(第26卷第473頁),後來又以“复李煜瀛”的標題編入1962年部分(第783頁)。 1961年5月5日下午致楊樹人的一封信,已編入第26卷第600頁,又將這篇的5月改為10月重複編入第711頁。 還有這樣的情況。胡適在擔任北京大學校長期間,起草了一些有關公務的函件,繕正發出的時候,按照公文程式作了一些改動。例如1947年7月為了北京大學工學院擬添設土木、化工兩學系一事,胡適起草了一份呈教育部長朱家驊的代電第25卷第270頁,後來改成正式的公文形式發出第26卷第809頁,當然,仍舊是以胡適的擬稿為基礎。像現在這樣將這草稿和定稿都作為獨立的文章並列收入,似乎不甚妥當。是不是可以正式發出之定稿為主,而將原擬稿附錄在其後。 同樣的情況,1948年8月13日胡適、梅貽琦聯名致朱家驊的電報,已據《胡適來往書信選》編入第25卷(第355頁),又據北京大學檔案編入第26卷(第834頁)。看來前者是草稿,後者才是正式發出的定稿。 《胡適全集》我還沒有翻閱完畢,不知道是不是還有重複收入的文章。就說已經發現的這些,也就很不少了。印第二版的時候,這問題恐怕得解決一下。 這篇寫完,附帶發一個更正。拙作《〈胡適全集〉中文書信部分勘誤》在《博覽群書》今年1月號刊出後,承蒙舒蕪先生指出了我的一處錯誤。胡適在答《清華周刊》信中開了一個書目,其中有孫詒讓的《墨子閒詁》。名從主人,這書名只能這樣寫,只能用“閒”字。《胡適全集》第23卷第397頁倒4行用“間”字,第2卷第127頁第9行用“閒”字,都是不對的。我據第2卷去改第23卷,當然也是不對的了。現在我把他的賜教發表在這裡,一以表示對他的謝意,二以表示對讀者的歉意。《胡適全集》中的闕失2005-06-07 10:53: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http://www.gmw.cn/02 blqs/2005-06/07/cont ent_282654.htm書中重複收入同一篇文章,當然不好,它對讀者的損害,是因為完全不必要地增加了篇幅,既要提高定價,又要多佔書架的空間,此外倒也沒有更多的壞處了。至於一部號稱“全集”的書,其實不全,收文有闕失,誰如果要憑藉這“全集”來研究這位作家,就會遇到大困難。現在來說《胡適全集》。遺憾的是,《全集》不但有大量的重複,而且有大量的闕失。這闕失,有遺漏所致,也有刪節所致。究竟闕失了多少呢?《全集》第43、44兩卷是《胡適著譯年表》,其中所列,就有許多是在這部《全集》中找不到的。細看一下,可以猜測到,《全集》未收,是內容不合出版管理部門的審稿標準。其實,胡適其人的政治態度和立場,是盡人皆知的,《全集》的出版者也無法為他承擔責任,要么你可以不出版這書,要么你就不要號稱“全集”。這樣東刪西節之後,讀者從這部《全集》中看到的,就不是完整的胡適了。例如胡適1949年4月14日寫的《〈陳獨秀最後對民主政治的見解〉序》,並不比現在國內一些學者公開發表的關於陳獨秀的論文更加“刺激”,可是也沒有收入。對於這部《全集》應該說是一個不小的遺憾。胡適1930年1月28日日記:“今日章希呂來,我寫了一篇《胡適文存》第十三版自序給他帶去。”這篇《自序》在本版《胡適全集》中失收。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胡適文集》第二冊中是收了的。其中並無違礙字樣,實在沒有刪去的理由。這裡只說一說書信方面的遺漏。《胡適來往書信選》選錄的書信中,有四封《全集》失收。即:1,1928年3月6日致吳稚暉信(見上冊第468~470頁)這一年二三月間,胡適寫了兩封信給吳稚暉。2月28日的一封,《全集》收了?第23卷第555~557頁?。信中對吳稚暉支持蔣介石的清黨大屠殺一事持批評的態度。信中說:“七月初我在杭州讀先生與楊虎一書論陳延年的案子,我認為先生盛德之累,中心耿耿,不能釋然。”這是當年的一件大事。1927年的“四一二”政變,即國民黨所說的“清黨”,吳稚暉是參與決策的人之一,他不但發表文章,贊成對革命者的屠殺,而且還傷天害理,在文章中嘲弄犧牲者,說他們毫無殺身成仁的模樣。周作人在《語絲》上發表了好幾篇文章斥責吳稚暉:“吳君在南方不但鼓吹殺人,還要搖鼓他的毒舌,侮辱死者,此種殘忍行為蓋與漆髑髏為飲器無甚差異。”聶紺弩在致舒蕪的一封信中提到這事,說:“蔣 統治中國一二十年,說此話者,周作人一人而已。”?見《聶紺弩全集》第9卷第439頁?1927年6月26日陳獨秀之子陳延年在上海被捕。他是中共第五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這時還擔任中共江蘇省委書記。他被捕後,吳稚暉寫信給上海警備司令楊虎,力主殺他。儘管胡適敬重吳的文章和見識,卻不能不在這封信中批評這事,說這事為他“盛德之累”。3月4日,吳稚暉給胡適回了一信?見《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第467頁?,為自己辯解。3月6日,胡適再致吳一信,意思其實是上一封的繼續和發揮。這一封很重要的信,在《胡適全集》裡卻找不到。2,1931年12月15日致周作人信(見中冊第91頁),談的是周作人的《志摩紀念》一文在《新月》月刊發表的事。3,1938年10月初致王世傑的電稿(見中冊第382~383頁),談不久前舉行的慕尼黑會議(電文中寫的是“敏興四巨頭會議”)這件大事。4,1948年6月6日復夏勤信稿(見下冊第404頁),內容是關於營救北大被捕學生孟憲功事。系承接5月24日致夏勤信(《全集》第25卷第325頁)而寫的。上述致周作人、王世傑、夏勤的三封信,大約是因疏忽而失收。致吳稚暉信看來是因為對內容有所忌諱而有意不收的。在《全集》第23卷第559頁頁末有這樣一條編者註:“三月六日《致吳敬恆》一信已收入《胡適著述專輯》,此處從略。”假如這裡所說的《胡適著述專輯》是這部《胡適全集》中的一個單元,這樣處理當然很好,可以避免重複。可是請問:這《胡適著述專輯》是在《胡適全集》的第幾卷呢?這是一條叫讀者摸不著頭腦的編者註。既然這信已在中華書局1979年出版的《胡適來往書信選》中發表,二十多年之後還忌諱什麼呢?《胡適來往書信選》中沒有選錄、《全集》也沒有收入的書信,就更多了。僅舉見於《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20冊這一本書中的,至少就有:1,致陳之邁信,時日待查,內容是批評國民黨的“黨治”的。(第30頁)2,致陶行知電,1919年3月某日,談接待杜威來中國的事。(第82頁)3,致鄭天挺電,1948年4月7日,談推薦范旭東先生獎金候選人的事。(第193頁)4,致蔣夢麟,時日待查,大約是關於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開會的事。(第207頁)5,唐有壬轉羅文乾電,時日待查,談的是軍事與外交問題。(第291頁)6,致顧廷龍信(只殘存第一頁),時日待查,關於《水經註》研究的的事。(第311頁)是不是還有其他遺漏,一時不及細查了。同遺漏的效果相近的問題是刪節。給前人編文集,最好是不要刪節。當年曹聚仁要編印李大釗的文集,周作人寫信給他,說:“鄙意如不能全印,即選亦不妨,總之希望能不被刪節,如刪一二句則此篇反不如不編入為愈也。”我看每一位作者恐怕都是這樣的想法,都怕人亂編亂刪亂改自己的文章。胡適在致王重民的一封信中,談到王國維《觀堂別集》中的一處誤編誤題,發感慨道?“甚矣,文集之不可讓後人代編也?”?《胡適全集》第24卷第655頁? 現在人們看到的刪節,大約也是由於不符合審稿標準的緣故。不過,在《胡適全集》也有完全看不出理由的刪節。例如,《复陳夢家》?見第24卷第80~81頁?,篇末註明的出處是:《新月》月刊第三卷第五、六期。正好手邊有上海書店影印的《新月》合訂本,即在第五冊裡找到這一篇。在卷末新闢的“新月討論”一欄裡,共有三篇短文,前後兩篇都是聞一多的:《論“悔與回”》和《談商籟體》,中間就是胡適的這一篇。這三篇都是寫給陳夢家的信,是同他討論問題。我看了就覺得奇怪:一是胡適這篇原來的標題是《評〈夢家詩集〉》,一篇書信體的書評,為什麼編入書信捲而不編入?比方說?文論卷?第12卷?裡去呢?二是在《胡適全集》第24卷裡,所收的正文不足一整面,而在《新月》影印本里,卻佔了整整三面。細看才知道被刪節了一半以上。《胡適全集》這一篇用了三處刪節號。第一處刪節號代表以下一大段:我最喜歡《一朵野花》的第二節,一多也極愛這四行。這四行詩的意境和作風都是第一流的。你若朝這個方向去努力,努力求意境的高明,作風不落凡瑣,一定有絕好的成績。短詩之中,如《自己的歌》,《遲疑》,《你儘管》,《那一晚》,《夜》,《露之晨》,《信心》,《馬號》,《雁子》,都是很可愛的詩。以風格論,《信心》最高,《雁子》也絕好。《雁子》的第三節稍嫌晦一點,其實刪去末節也可以。此詩第六行,《詩刊》把“那片雲”印作“那個雲”,一字之差……不可放過如此? 《信心》的第六行:年代和名稱早記不清,似不如作認不清了年代和名姓。《葬歌》也很可喜。其第九行鳥莫須唱,清溪停了不流,不如把“莫”“不”二字換過來:鳥不須唱,清溪停了莫流,便都是命令語氣了。又此詩的第十四行太弱,不甚相稱,似也可修改。你的詩裡,有些句子的文法似有可議之處,如《無題》之第五行:我把心口上的火壓住灰,奔馳的妄想堵一道堡壘。你的本意是把火來壓住灰嗎?還是要給心口上的火蓋上灰呢?又如《喪歌》第五行:你走完窮困的世界裡每一條路,《自己的歌》第六節,一天重一天――肩頭。這都是外國文法,能避去最好。《叛誓》的末二行也是外國文法。第二處刪節號代表的是這樣幾句:例如《序詩》,我細看了,不懂得此詩何以是序詩?更就詩中句子來看,棲霞的一片楓葉給你的一條定律怎麼會是“沒有例外沒有變”?第三處刪節號代表的是這樣幾段:你的長詩,以《都市的頌歌》為最成功。以我的鄙見看來,近來的長詩,最算這篇詩最成功了。《悔與回》裡面有好句子,但我覺得這詩不如《都市的頌歌》。《悔與回》不用標點,這是大錯。留心這是開倒車,雖然也許有人說是學時髦。我船上無事,把這詩標點一遍,稍稍可讀。但其中有許多地方,我的標點一定不能符合你詩中的原意。你想,你的讀者之中有幾個人肯去細細標點一首百行長詩?結果只是叫人不讀或誤讀罷了。我說不批評,不覺寫了一千多字的批評,豈不可笑?寫了就送給你看看。你有不服之處,儘管向一多志摩去上訴。你若願意發表之信,請送給《詩刊》或《新月》去發表。這三段文字,都有刪節號作代表,讀者看到此處,都明白:“這裡有刪節”。另外還有兩處,甚至連刪節號也不加上,讀者還不知道這裡有刪節哩。這兩處都在開頭部分,一處是:今日正在讀你的詩,忽然接到你的信,高興的很。還有一處是:你的詩集,錯字太多,望你自己校一遍,印一張刊誤表,附在印本內。我反复細看了這五處,委實猜不出有什麼刪去的理由。我看,這一篇大約不是根據《新月》所載的文本錄入的,而是另據某一個刪節本。那麼,篇末所註明的版本出處就與實際不符了。這樣大段的刪節還可舉1936年6月26日致丁聲樹信為例。在《全集》第24卷第312頁只佔一個頁碼,正文才五百字。文末註明的版本根據是“丁聲樹《〈詩經〉“式”字說》附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6本”。比起《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18冊裡的原信(見第15~19頁)要少四百來字,好些例句都刪去了。不根據可以掌握的最好底本編輯《全集》,怎麼能不出“事故”呢。對於這樣一部《全集》來說,這些做法似不夠嚴肅。再說一回《胡適全集》的硬傷2008-08-07 11:10:00來源:博覽群書朱正http://www.gmw.cn/02 blqs/2008-08/07/cont ent_856309.htm編者按本期刊發兩篇指出《胡適全集》編輯、校勘方面存在問題的文章,作者一為學者、資深編輯,一為在校大學生。從文章反映的問題看,這部共44卷、2000餘萬字、耗資數百萬元的《胡適全集》的編者,在常識和學養方面都有所不足。過去編撰鄉梓文獻,地方官充任總裁,修撰均為飽學之士,除眼光見識或有可以批評者外,像史實不明、文理不通這一類事情通常不會發生。如今的編撰出版條件遠好於前,編者卻連不犯常識性錯誤的要求都沒有達到,不能不令人感到遺憾。這兩篇文章指出的問題看似瑣細,卻反映出現今文化傳統斷裂現象的嚴重程度,值得讀書、出版界反思。《胡適全集》,我讀了第1、2、3、4、23、24、25、26這幾卷之後,在《博覽群書》上發表過幾篇札記,對編校工作貢獻千慮之一得。後來因為應出版社之約重寫《魯迅傳》,就把《胡適全集》放了下來。現在《魯迅傳》新稿已經寫完出版,我又讀起《胡適全集》來了。現在把我在第12、13、19、20、21、22這幾卷裡看到的問題,寫一點出來,當然只能是舉例的性質,並不是給它作“勘誤表”。下面分作四個問題來談。一、文章是什麼時候做的?胡適的大多數文章,寫作和發表的日期都是很清楚的,而有些從《胡適遺稿與秘藏書信》直接編入《全集》的文章,就有一個確定寫作時間的問題,稍不仔細,就有可能出錯。第20卷《道德教育》的題註說:此為在天津教育廳的講演詞。全稿未寫完,故難於確定寫作日期。(第383頁) 其實這篇文章大致的寫作時間是不難確定的。正文中有一處說: 又如放火是不正當的,但是前三年北京學生放火燒曹汝霖的房子,我們總覺得一種痛快。(第384頁) 這裡說的,豈不就是1919年5月4日火燒趙家樓那一幕嗎?他說這事在“前三年”,可知這是1922年講的。在《胡適全集》第43卷《胡適生平年表》1922年的記事中,有“3月23日,去南開大學講學,為時三週”的記事。由此可知他在天津教育廳講演的時間當在這年3月23日到4月13日之間。在劃定了這個範圍之後,在當地的報刊、教育廳的出版物裡,就有可能查出具體的日期。第12卷《詩中醜的字句》(見第52頁)和後面的一篇《一篇絕妙的平民文學》(第53頁),從題註中知道,都刊登在1922年8月20日《努力週報》第16期上。在《詩中醜的字句》一文中有這樣一句: 即如上邊引的詩裡的“狗矢”,因為他可以表示一個人的一肚子真怨氣,所以絕不醜。讀者無從知道“上邊引的詩裡的'狗矢'”是怎麼一回事,要看到下一篇《一篇絕妙的平民文學》才會明白。原來在這一篇裡介紹了《益世報》上刊登的一篇歌謠,末句是:嫂子死了,棺材上邊抹狗矢! 如果編者把這兩篇文章的先後次序對調一下,讀者就一目了然了。第21卷《割據》(第339頁)一文的題註說這篇“無寫作時間,約為20年代前期之作”,這一卷是按年代先後編排的,這篇置於1923年的最後一篇。這就錯了,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是極容易確定的。被胡適舉為“割據之勢已成”的“鐵證”的三個電報,都是當年報紙上的大新聞,在稍詳細的歷史書上都有記載的。現在按胡適文章說到的次序來看看這三個電報。先說馮玉祥的這個“佳電”。那時電報通行“韻目代日”,即以平水韻的韻目代表日期。“佳電”即9日發出的電報。《中國二十世紀通鑑》在1925年有“2月9日陝豫兩省督軍開戰”一條,說:北京政變後,國民軍第二軍胡景翼以河南軍務督辦銜率部南下河南,與盤踞在豫西,想獨霸河南的鎮嵩軍憨玉琨部發生衝突……本日,馮玉祥自張家口致電劉鎮華、胡景翼、憨玉琨、岳維峻,勸陝、豫兩軍互換渭北、豫西地盤。(線裝書局2002年版,第二冊,第1574頁) 胡適文章裡引的,就是馮玉祥2月9日電報的原文。再看孫岳的“寒電”。有了這個“寒”字,就可以斷定這個電報是2月14日拍發的了。這個電報的背景是:馮玉祥潛回北京發動政變的時候,命所部沿京漢線南下,佔領保定至大名一線。這裡就成了國民軍的勢力範圍,也是全軍的重要餉源所在。這時的“暫署直隸督辦”是奉系的李景林,他要求接管直隸境內的保定、大名,國民軍拒絕交出,於是發生了爭執。後來經段祺瑞調解達成了協議:孫岳將保定、大名兩地交還直隸省管轄,直隸省財政廳每月接濟孫軍軍餉24萬元。(見前引《通鑑》第1576頁)孫岳電報中說的“並請直省長速行另委替人”一句的真實意義是“並請速行滿足我的交還兩地的條件” 。他14日發了這個催促的電報,20日就達成了協議。張宗昌的“咸電”,是1925年1月30日發出的。電報中有兩個名詞要加一點註解。“嘉帥”指盧永祥,字子嘉,這時被任命為蘇皖宣撫使,率領張宗昌部南下,於1925年1月10日進入南京。“鎮威上將軍”是北京政府授予張作霖的頭銜。這時正是奉系勢力向南擴張,第二次江浙戰爭已經取得勝利的時候。知道了這三個電報發出的日期,就可以斷定胡適這篇必寫於1925年2月14日之後的兩三天裡。同在這第21卷裡的《〈國民代表會議組織法〉草案》(第334頁),題註說“本 文無草擬日期,估計在1923年至1924年間。”錯了。這是胡適受段祺瑞的委託,為善後會議起草的一個文件。後來不知道段祺瑞對這草案作了多少修改,只知道將標題中的“組織法”三字改為“條例”二字,由他在1925年2月13日提交善後會議,4月24日和善後會議的另外一些文件同時公佈。起草時間估計在2月1日善後會議開幕至13日之間。在當時的報刊和檔案中當不難找到正式公佈的文本,看看它同胡適草案的異同,也許是一件有趣的事吧。這是我給胡適的傳記作者建議的一個研究題目。第20卷裡《治學的方法》這篇講演詞(第705頁),第一句就是“主席、白副總司令、各位同志”,這“白副總司令”當然是指白崇禧了。而這篇的題註說:“此為胡適在廣西南寧的講演,時間當在1953年1月13日。”這裡顯然有誤。因為在1949年以後,胡適和白崇禧都沒有再到過大陸了。我想這“1953”也許是“1935”之誤吧。正文中有一段說:去年三月初八到天津去,也是講這個題目,當時,因為早到了半天,就在旅館中重溫舊稿,看有什麼地方可以增改……(第706頁) 而他1934年3月8日日記記的很長,把這次講演的要點都記下來了,幾乎可以看做這篇的提要。由此也就確鑿地證明了這篇作於1935年。這是不是只是一處簡單的校對錯誤,只要把題註中的“53”挖改為“35”就行了呢?不行的。因為這一卷文章也是按年代先後排列,這篇正是排在1953年的位置,要改正,就得把它向前移到第593頁《〈人與醫學〉的中譯本序》之前。二、引文的處理問題《胡適全集》正文用宋體字,引文用仿宋體字,十分醒目,是個好辦法。不過,如果弄錯了,也就特別刺眼。不幸的是,在這幾卷裡弄錯的還不少。這裡也只能舉一點例。第13卷《讀書札記》中的《程廷祚與袁枚書》(第289頁)一節,引錄了程廷祚一封短信的全文。這信到“名心叩”三字也就完了,以下13行文字都是胡適寫的白話文,可是也一概用仿宋字作引文處理了。同卷《封演的〈封氏聞見記〉》(第677頁)這篇讀書札記中,摘引了不少原書的內容,有幾條用仿宋字作引文處理了,而更多的卻還用的是宋體,同一篇中,體例也沒有統一。第19卷《注〈漢書〉的薛瓚》(第759~799頁)一文引文多,處理錯誤的也多。文中引用了北宋余靖的一篇文章的全文,這當然是用仿宋作引文處理,可是其中插進了一些胡適“稍加校注”的字句,處理起來就要慎重了。例如“中古書籍的抄寫,往往'幹''於'互混,故干寶或作於寶……”這一段一望而知是胡適的話,可是接排在引文之中,不但沒有提行,而且沒有改用宋體字。(第760~761頁)可是,余靖文章的最後幾句:“顏師古曰,後人斟酌'瓚'姓,附之傅族耳。既無明文,未足取信”(第762頁) ,卻未作引文處理,用的是宋體字。這個錯誤真是不應該發生的。因為緊接在下面的胡適的正文說:“以上是余靖在景?二年(1035年)考證'臣瓚'的姓氏的全文。”這就是表明“顏師古曰……”這幾句是余靖文章的結語。同一篇裡,從《史記・蕭相國世家》引用了一則《集解》的全文。在中華書局出版的《史記》裡,這一則《集解》的原文是這樣的:瓚曰:“今南鄉?縣也。孫儉曰'有二縣,音字多亂。其屬沛郡者音嵯,屬南陽者音贊。'案《茂陵書》,蕭何國在南陽,宜呼贊。今多呼嵯,嵯字舊作' ',今皆作'?',所由亂也。 ”(第2016頁) 可是在《胡適全集》裡,只有前面的幾句作引文處理,而從“案《茂陵書》”起,後面幾句卻被誤認為胡適的文章,用宋體字排印了。第21卷《再論建國與專制》一文中引了汪精衛的一段文字,是作引文處理了。引文之末已經註明了汪精衛這段話的出處,表明引文已完。下面緊接著這樣的一段: 當日的政府確然沒有這些條件,所以辛亥革命起來之後,梁任公作文論“新中國建設問題”,也不能不承認:吾蓋誤矣!……民之所厭,雖與之天下,豈能一朝居!(同上書,卷三四、頁十五) 這顯然是胡適的文章,卻被當作汪精衛的話作引文處理,接排在前邊引文之後了。三、是否脫漏?是否有疑?《胡適全集》的“出版說明”中說,書中“脫文增補或疑似之字用'[]'標明”。在閱讀中,遇到這種用[]標明的字還真不少。發現了這麼多的脫文和疑似之字,可見編輯整理的工作量之大。不過如果細看下去,有些添注並不是必要的,那裡並沒有脫文,也沒有可疑之處。有些添注甚至起了畫蛇添足的作用,歪曲了原文的意思。不過,也有相反的情況,在真正有脫和疑似之處卻未作添注。下面也舉一點例。並沒有脫漏卻添字的。例如第13卷《中國書的收集法》一文中,“《金瓶梅》這一部書,大家以為淫書。”(第102頁)這一句裡,在“以為”和“淫書”之間硬添上了個[是]字。其實這個“為”字本身就包含有“是”字意思了。同一卷中《讀劉世珩翻刻的宋乾道二年(1166)刻本沈括〈夢溪筆談〉二十六卷》(第553頁)這篇筆記裡,引用了藏書家彭芸楣題跋中的一句話:“此書的系宋本,避諱字皆合。”本來並沒有任何脫漏費解之處,可是書中“的”字後面硬添上個“[確]”字。只要翻翻《現代漢語詞典》就可以知道,在書面語言中,“的”(dí)字是“真實;實在”的意思,舉的例句就是“的是高手”。第19卷《丁文江的傳記》中,“據東京的路透電”(第520頁)這一句裡,“路透”之後加了個“[社]”字,其實是完全不必的。“路透電”就是路透社發出的新聞電訊,當時都是這樣寫的。並無可疑卻給改了的。例如第13卷《評柳詒徵編著〈中國文化史〉》一文中的這一句:“治此學者當存敬慎的態度”(第151頁),整理者將“敬慎”改成了“ [審]慎”。《詩・大雅・抑》:“敬慎威儀,維民之則。”這麼一改,就和胡適的原意不符了,他以為史學家在研究先民遺存下來的石器、金器等等的時候,是應該懷著崇敬之心的。同一卷《〈清季外交史料〉序》中有這樣一段話:故宮完全開放之後,許多秘密文件與重要檔案陸續出現,其重要雖遠不能比羅馬法王宮廷藏書的公開,但在史料毀棄散失的中國,這也是史學界一個大寶藏了。(第158頁) 這段話文從字順,既無遺漏脫文,也無疑似錯字。可是書上卻作了兩個“整理”:一處是“重要”之後添了個“[性]”字,完全不必添。添了也就罷了。更成問題的是在“法”字後邊添上個“[意?]”字。整理者大約是想:法國的王宮怎麼會在羅馬呢?應該是意國的王宮吧。可是還表示了一點可貴的存疑態度,加了個“?”。殊不知這裡“法王”是教皇的另一譯法。魯迅也這樣用過,像《墳・人之歷史》中說的“羅馬法王,又竭全力以塞學者之口”(《魯迅全集》第1卷第9頁),註解說:“法王,即教皇。”同書《文化偏至論》中說:“法皇宮庭,實為怨府。”(同上書第48頁)註解說:“法皇,即教皇,其宮廷在意大利羅馬的梵蒂岡。”可知這個“[意]”字完全添錯了。他日《胡適全集》出註釋本,此處可設一注:梵蒂岡宮廷的藏書是什麼時候向公眾開放的,是哪一位教皇的德政。同一卷《蒐集史料重於修史》這篇講詞裡,胡適對文獻會的黃先生“將先君在台灣留下的一點紀錄”予以刊行表示感謝(第629頁)。整理者在“先君”之後加上了一個“[父]”字,以為“先君”是“先父”之誤。其實這兩個詞都是指已死的父親。只是在語感上,“先君”似多一點鄭重的敬意。同一卷裡《說史》一文先引《論語》中說到“史”的幾處,接著又引《集解》中對這些段落的解說。在這幾段引文之後,胡適總括說:“以上三條,可以互相發明”(第645頁)。整理者以為“發明”有誤,改為“[說]明”,這就和胡適的原意頗有出入了。“發明”《辭源》有註條,解釋為“啟發、開擴。”“闡明,推陳出新。”例句引《漢書・劉歆傳》,說“歆治《左氏》,引傳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 第21卷《國會又出醜了》(第321頁)一文中引用了當時報紙上關於眾議院議長吳景濂醜聞的報導,說他到東方飯店嫖妓,說電燈不亮,要換汽油燈。報導中寫了這樣一個細節:“某議長又疑店中故靳汽油燈不與,隨手以茶壺擲打電燈匠”。整理者以為“靳”字錯了,改為“[意]”字。卻不想一想,這樣改了之後“故意汽油燈不與”是什麼話呢。其實“靳”字不誤,《辭源》注“靳”字,第二義項就是“吝惜”。 改出大錯誤來的。舉一例:第20卷《記買〈四部叢刊〉的經過》(第648頁),一共三段。現在我將第一段完全照書上整理過的樣子抄在下面:
去年十一月,我在華府[華盛頓][向]老友Mrs.Mary Crozier[瑪麗・克羅澤女士]述General Wm .Crozier[威廉・克羅澤將軍]的遺志,贈我美金二百元,要 我自己挑選愛讀的書,作為他們的贈書。我才決心要買點有用的書,重建一個參考圖書館。按照這個整理本說的,胡適在華盛頓向一位女士述她的亡夫的遺志:贈送二百美元給我買書。發生過這樣奇怪的事情嗎?幸好胡適在1949年12月11日的日記裡說明了這事的原委:Mrs.Wm.C.Crozier[威廉・C・克羅瑟夫人]邀我去遊覽Virginia[維吉尼亞]州新造成的大路。在汽車中她給我一封信,要我上火車後開看。我上車後開看,是她贈我二百元買書!原信附下,以紀念老友的好意。這一段日記之後附了這位夫人的英文原信,以及《全集》編者的中文譯文,講的就是贈送選購圖書的美金的事。可知這事完全是這位夫人的主動,並不是胡適“向”她提議的。這個“[向]”字就把事情弄顛倒了。一方面,存在一些不必添注的,甚至添注錯了的,可是另一方面,一些確有脫文和疑問之處卻沒有添注。例如第19卷《注〈漢書〉的薛瓚》一文附錄《薛瓚年表》中引用了《晉書》卷一百十三《苻堅載記》中的一段: 苻 堅自臨晉登龍門,顧謂其群臣曰:美哉山河之固!……權翼、薛瓚對曰:臣聞夏、殷之都非不險也,週、秦之眾非不多也。終於身竄南巢,首懸白旗,軀殘於犬戎,國分於項籍者,德之不修故耳。(第795頁) 查對《晉書》原文,“國分於項籍者”之下脫漏“何也”二字。(中華書局校勘本二十四史《晉書》第2885頁)這處脫文沒有添上。同一頁的下面幾行里,還有一處引用《苻堅載記》的文字:“堅也學修不廣苻,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查《晉書》才知道原文是:“堅廣修學宮,召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見前引書第2888頁)。這就可解了。這本來是大有可疑之處,整理者卻沒有加[]訂正。奇怪的是北京大學出版社所出《胡適文集》這裡也同樣弄錯了(第10冊第269頁)。不知是什麼道理。第21卷《時間》中有一句:“去年皇帝下立憲的時候”(第102頁)“下”字之後顯然脫漏了一個“詔”字,應加[]添上。同一卷另一篇《時間》談袁世凱,說他“戊戌那一年,附和著孝欽皇后,使光緒帝受了許多苦惱”(第127頁)。“孝欽皇后”顯然是“孝欽皇太后”之誤,應加[太]字。同一卷《從鄉村救濟談到無為的政治》一文中,談到西漢初年的情況,說:“有了這六七年的無為政治做底子,所以漢武帝可以有幾十年的大有為”(第630頁)。這裡的“六七年”顯然是“六七十年”之誤。這可以在胡適另外的文章裡找到旁證,如在《政治統一的意義》一文中他說:“在漢家初期,在那'與民休息'的七十年中……”(第22卷第175頁)。可知這裡脫漏了一個“十”字,卻沒有添上。四、用書名號的問題書名號的使用在《胡適全集》中頗不統一。雖然多數書名和篇名按照標點符號用法的規定用了書名號,但也有一些沒有用書名號而用雙引號,甚至什麼符號也不加。還有少數書名號是用錯了的。書名號漏落的。例如第12卷《詩中醜的字句》一文中引了蘇軾的兩句詩,詩題作“被酒獨行,編至諸黎之舍”,這裡用的就是雙引號,似以改為書名號為宜。又“編至”為“遍至”之誤。這是蘇軾的一首名作:“半醒半醉問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尋牛矢覓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書中將“西復西”錯成“西後西”了。(第52頁) 同一卷中《〈詞選〉詞人小傳集錄》中的李清照小傳中所提到的“金石錄後序”、俞正燮的“易安居士事輯”(第108頁),都是用雙引號,未用書名號。第13卷《中國書的收集法》一文中說:“聖諭廣訓是史料,《品花寶鑑》也是史料”(第103頁)。“品花寶鑑”用了書名號,《聖諭廣訓》卻沒有用書名號。清康熙九年曾頒布上諭十六條,雍正時又在每條之下加以註釋,稱為《聖諭廣訓》,頒行天下,由各府州縣學宮向士庶人等宣講。
2015年8月10日 星期一
何清漣:在專制與革命的夾縫中重溫胡適——讀《中國人胡適之》(1)(2)
(《中國人胡適之》,田崇雪、劉乃順著,上、中、下三冊,台灣遠景出版社2015年出版)
何清漣:在專制與革命的夾縫中重溫胡適——讀《中國人胡適之》(1)
2015.08.09 04:54
編者按:這是何清漣為美國之音撰寫的評論文章。這篇特約評論不代表美國之音的觀點。轉載者請註明來自美國之音或者VOA 。
歷史上有過不少事例,人類社會會因為錯過一位歷史人物,而留下無窮遺憾。錯過以事功為主的歷史人物,比如張居正,人們會因萬曆中期之後明朝統治江河日下,發出“世間再無張居正”的感嘆,但對那些想從思想上扳歷史道岔的人,世人很難認識他的價值。
這是我讀《中國人胡適之》這本書的感受。
胡適與陳獨秀:中國現化代的兩大路標
關於胡適思想研究的學術論文有不少,但這年頭靜下心來認真讀書的人卻越來越少。劉乃順與田崇雪二位作者將胡適的一生寫成長篇文學紀實劇本,就是想通過電視劇這一形式讓更多的中國人認識胡適、了解胡適。由於作者本著再現歷史的宗旨,因此這本書絕不是戲說之類,所言大抵皆有所本。對於那些對歷史有興趣但不想花太多精力的當代中國人來說,這本書不失為一個好的普及讀本。
我對書中再現胡適與陳獨秀這兩位道不同,但友誼之弦卻始終未斷的“恩怨之交”很感興趣。
北京大學校園內老校長蔡元培之像(美國之音拍攝)
陳獨秀晚年曾說:“五四運動,是中國現代社會發展之必然的產物,無論是功是罪,都不應該專歸到那幾個人,可是蔡(元培)先生、適之和我,乃是當時在思想言論上負主要責任的人。”此語誠然不錯,但是,就思想影響的後果來說,應該說是陳氏甚大,因為在1910-1920年代,當自由主義、無政府主義、民粹主義與社會主義等各種思潮一齊湧進中國之時,無論是當時還是其後的20餘年間,中國青年當中的知識者,大都選擇了全世界風行的左傾思潮,即社會主義思潮。
胡適所生活的時代,正好是中國現代化進程徘徊於十字路口的時期。這個“十字路口”,是中國知識精英對西方兩大政治思潮進行取捨之時。其時,崇尚英美製度的自由主義政治思潮、崇拜法國大革命加上俄國十月革命後的社會主義政治思潮同時進入中國,影響的不僅是當時中國知識界的思想,更影響到中國後來政治路徑的選擇,即選擇以英美為代表的穩健型發展模式和以法俄為代表的激變型發展模式。
胡適留美10年,師從實驗主義哲學大師杜威,深受自由主義的浸染,終身都對美國民主政治頂禮有加,一直將美國視為近代化成功的典範,對浪漫主義情懷貫徹始終的法國大革命則持批評態度,斥責“浪漫病”為“懶病”,不懂“正確方法是建築在正確材料上的。”直到晚年,胡適還不改初衷:“美國開國祇有三百多年的歷史,能在三百多年中,開拓了那麼大的地域,成為文化最高,人民生活最安樂,國力最強大的國家,實為人類歷史上的奇蹟!”
中共創黨元老,中共一大上被缺席選為中共首任總書記的陳獨秀(中國老照片)
一生與胡適過從甚密的陳獨秀,則是法國大革命的狂熱崇拜者,在《法蘭西人與近世文明》一文中,他寫道:“近代文明之特徵,最足以變古之道,而使人心社會劃然一新者,厥有三事:一曰人權說,一曰生物進化論,一曰社會主義。……此近世三大文明,皆法蘭西人之賜。世界無法蘭西,今日之黑暗不識仍居何等。”陳獨秀不獨推崇法國人的革命精神,還特別推崇法國文學,在《歐洲文藝談》中將法國文學藝術的各個流派,諸如古典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自然主義介紹到中國,引發了中國人對法國文學的興趣。
俄國十月革命發生後,陳獨秀熱情洋溢地發表《俄羅斯革命與我國國民之覺悟》,盛讚“這次革命是民主主義的勝利”,斷言“18世紀法蘭西的政治革命,20世紀俄羅斯的社會革命,當時的人都對著他們極口痛罵,但是後來的歷史家,都要把他們當作人類社會變動和進化的關鍵。”
胡陳二位,對1910-20年代中國青年一代影響甚鉅。胡適篤信自由主義,推崇美國民主,他在“五四”時期大力宣傳實驗主義,表面上看是在傳播其導師杜威的實驗主義哲學理論,但實際上是在挖掘美國民主制度的理論精髓。因此,在向中國人介紹美國民主制度時,胡適特別強調美國民主的精粹乃是民治,這恰好是當時以及後來研究美國民主制度的人士比較容易忽略的一點。
陳獨秀則從法國的大革命走到俄國的十月革命,從盧梭的激進民主主義走到列寧的社會主義,並成為中共創始人及第一任總書記,在於他深信只有效仿法俄,用革命手段破壞一個舊世界,用強力推行一種新制度,才能為中國找到一條出路。至於陳獨秀晚年曆盡滄桑,重新反思蘇聯經驗,那隻是完成他退隱之後的個人思想修煉,對中國社會思潮幾乎未產生影響。
《中國人胡適之》因為是紀實文學劇本,處理胡陳二位思想交鋒的場景很靈活,二人晤談,朋友宴飲、討論雜誌事務,時見二人激烈辯論。五四之後,陳獨秀三度入獄,胡適均奔走營救。陳出獄之後二人剛見面,立即就政治觀點爭論不休。對二人這種恩怨相纏的友誼,胡適在致陳獨秀的一封信中所言做了最好的概括:“我們兩個老朋友,政治主張上儘管不同,事業上儘管不同,所以仍不失其為老朋友者,正因為你我腦子背後多少總還同有一點容忍異己的態度。”
這種君子之交,讓我們這些身處今天的知識界後輩看了既感動,又深為羨慕,如今,激進日益成為政治正確的標誌,一言不合,激進者即在政治上宣判主張改良者“被中共收買”,期望招安,友道蕩然,交誼無存。
胡適的自由主義政治理想
胡適的政治理想,要言之,主要包括個人自由與國家的關係、“好人政府”、民治等三方面。
在個人與國家的關係上,胡適崇尚歐美的個人主義,認為源自歐洲18-19世紀的個人主義造就了無數愛自由甚於愛麵包、愛真理之人,然後才有歐美的文明世界。因此,當北洋政府號召青年“犧牲個人的自由,換求國家的自由”之時,胡適針鋒相對地對青年大聲疾呼:“爭你們的自由,便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們自己的人格,便是為國家爭人格!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反觀今天,經過幾十年中共意識形態教育,國家與個人、國家與社會的關係在大多數中國青年一代那裡,已經被攪成一鍋粥,個人主義被當作自私自利加以批判,個人服從集體,集體意志高於個人意志,被視為不容辯駁的“真理”。
胡適的“好人政府”主張,使胡適至今仍被事功的學者們所嘲笑。2012年,《人民日報》文史論壇在“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問政之殤”系列中,專寫一篇《曇花一現的“好人政府”》,稱“'好人政治'以一種典型的實驗主義方式證明了自己的破產,自由派知識分子的政治實踐遭遇慘痛失敗,……不打倒軍閥,空談'好政府',反而會起到掩蓋和粉飾軍閥黑暗統治的作用”。
胡適真有那麼幼稚麼?歷史上真有過“好人政治”的實踐麼?
1922年5月13日,胡適主編的《努力周刊》第二期發表了《我們的政治主張》,該文是一份由胡適起草,經蔡元培、李大釗等16人聯署的政治提議。
這一提議的主要觀點是:中國政治改革的目標,應該以“好政府”作為改革中國政治的最低限度的要求。“所謂'好政府',在消極的方面是要有正當的機關可以監督防止一切營私舞弊的不法官吏。在積極的方面是兩點:(1)充分運用政治的機關為社會全體謀充分的福利。(2)充分容納個人的自由,愛護個性的發展”。“提議”對今後政治改革的基本要求是:“第一、我們要求一個'憲政的政府'”,“第二、我們要求一個'公開的政府'”,“第三、我們要求一種'有計劃的政治'”。現在的具體主張是:“由南北兩方早日開始正式議和”,“協商一個裁兵的辦法”,“還應該有一個'裁官'的辦法”,“廢止現行的複選制,採用直接選舉制”等。
隨後,胡適等16人草擬一份《政治計劃》送呈吳佩孚徵求意見,吳應承將考慮請部分社會名流組織一個新的“好人內閣”,以輔佐國政。吳佩孚這一考慮其實是買櫝還珠式的採納,完全忽視了製約權力與塑造政府的公共服務職能是根本,將吸納部分賢能組建“好人內閣”當作建立“好人政府”的全部。
即便在今天來看,胡適的主張除了第三點是針對當時政治局勢的主張因而具有時效性之外,其餘的主張仍然是今天中國那些憲政主張者努力謀求而無法達到的目標。胡適在《我們的政治主張》一文中,強調的其實是權力製約,只有將權力置於監督制約之下,才能出“好人政府”,以今人的理解力,估計只要不是有意曲解,一般都不會再誤解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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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對“民治”的孜孜講求
1960年的胡適(維基共享)
胡適一直將開啟民智當作首要事務,認為“民眾素質的提高是實現民主必不可少的前提”。因此,他非常重視教育,親力親為創辦多本雜誌,以承擔思想傳播重任。
胡適一直強調:政治如果沒有人民的參與,一定不會有真共和的實現。人類自由的歷史,沒有一國不是人民費去一滴一滴的血汗換來的。沒有肯為自由而戰的人民,絕不會有真正的自由出現。因此,胡適主張,首先要爭取公民自由的權利,其次則是限制政府的權力,二者不可偏廢。
更可貴的是:胡適將民主的實踐放在與民主理念的傳播同樣重要的位置。他認為,在民治國家裡,政府的首要責任就是引導民眾參與政治。他篤信民治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教育,針對政客們以民眾智識不足為由拒絕或延緩實行民治反駁道:“人民參政不需要多大的專門知識,他們需要的是經驗。……所患的只是怕民眾不肯或不敢參政,故民治國家的大問題是怎樣引導鼓勵民眾出來參政。只要他們肯或敢於參政,一回生,二回便熟了,一次上當,二回便學乖了。故民主制度本身便是最好的素質訓練。”類似言論在《胡適日記全集》(台灣聯經,2004年版)裡隨處可見。
與官方研究者很不相同,《中國人胡適之》的兩位作者在書中對胡適關於民治、人權的表述可謂濃墨重彩,讓人得窺胡適思想底蘊。
自由主義思想為何在中國始終“不合時宜”?
胡適終生都在思考“中國向何處去”這個方向性的大問題,堅持中國應該走以民治為特點的美式民主道路,在各種壓力與時髦政治思潮中的推擠下,他始終未改其志。早在“新文化運動”期間,反對白話文運動的黃侃曾諷刺胡適說:“你不應該叫胡適,你應該叫'往哪裡去'”。中國古文中,“胡適之”是“何往”之意,黃侃的這一諷刺歪打正著,對概括胡適的一生很有像徵意義。
比之於年齡略小於胡適的另一位文化巨擘郭沫若,胡適的堅持更顯其珍貴。我家鄉有一位因劃成右派而從北京某大學流放到籍貫所在地教中學的鄉賢,曾在課堂上諷刺地談到:“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郭老沫若先生,可謂認識錯誤迅速,改正錯誤堅決,一天一個觀點”。這話可算是對郭沫若一生行狀的至評。胡適與郭沫若二人,正好代表了中國文化人品格的兩極。這位教師在文革中因各種“反動言論”而被學校的紅衛兵批鬥,絕望之下用鐵絲穿耳自殺未遂,落下終身殘疾,晚景淒涼。
十餘年前,國內有人曾以“錯過胡適一百年”為標題,評析胡適的自由主義政治主張未能行之於中國所造成的歷史遺憾。但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接受什麼思想,其實也有“路徑依賴”,目前,中國執政者回歸專制的傾向日益強烈,民間“回到革命”的呼聲亦日見高亢,專制與革命這對基因相同的攣生兄弟再度君臨中國。此時此刻,重溫胡適思想及其為何不合中國的“時宜”,更能讓人認清1840年以來直至今天的歷史路徑,洞察中國的未來走向。
胡適主張的自由主義政治主張,在當時就“不合時宜”。如果說在20年代及30年代早期,胡適還有一些追隨者,到了“救亡壓倒啟蒙”之後,自由主義理念在中國已沒有多少市場。30年代中期,胡適主辦的《獨立評論》曾展開民主與專制的討論,胡適的一些好友,如丁文江、蔣延黻、錢端升等紛紛認同“強人政治”,胡適捍衛美式民主政治的主張幾成空谷足音。
更可悲的是,他的自由主義理念甚至未能通過言傳身教影響其次子胡思杜。胡適終生崇尚美國民主政治,堅決否認有“打倒帝國主義”的必要性,因其政治主張與文學主張遭受魯迅持之以恆並極其刻薄的批評,即使在1949年國共內戰國民黨敗退台灣之時,他仍然靈臺清明,不像別人那樣“西瓜偎大邊”,投靠勝利者,而是在共產極權與國民黨的威權政治當中,“兩害相權取其輕”,毅然隨國民政府去了台灣。但他的兒子胡思杜短短30多年的人生,幾乎就是一位精神弒父者的一生,他受到時代潮流全面左傾的影響,迷戀於“反帝反封建”的口號,信仰共產主義。在美國康奈爾大學讀書時無心讀書,多門成績不及格,遭到美國驅逐;對魯迅禮敬有加;1949年拒絕與父親同至台灣,選擇留在大陸,最終導致了他的人生悲劇。
至今,中國執政者仍視“憲政”二字如洪水猛獸,就在今年7月26日,《人民日報》還刊發整版文章,揭露“美式民主的虛偽”,展示“美國民主的困境”。為了紅色政治集團的一黨私利,許多學者還在不斷地貢獻著各種繞開民主、繞開權力製衡的“頂層設計”。7月上旬,《南風窗》發表清華大學外籍教授貝淡寧《中國賢能政治的未來》,稱賢能政治在中國有深厚的根源,調查一再顯示,大部分人更支持“監護人話語”(guardianship discourse),而不是自由民主話語。由監護人授權能幹的官員承擔起維護社會利益的責任。並明確提出:中央級政府領導人應通過賢能製度選拔,而下級政府領導官員應通過民主選舉產生。
上層如此,那麼底層如何?這點,我在《革命的一隻鞋已經落地》一文中指出,由於中共幾十年以來的意識形態教育培養了大批窮馬克思主義者,他們認為目前的一切社會不公來源於資產階級的剝削,通過“剝奪剝奪者”的革命達成平等(其實就是結果均等),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最佳良方。
身處專制與革命的夾縫之中,中國錯過胡適,可能不是一百年,而是更長的時間。也許,再過20年,當地球上的“失敗國家”名單中再增添幾個國家時,比較政治研究會增加一個現在看來政治不正確的新課題,即有些國家為什麼與民主無緣。
重溫胡適,是為了中國有個光明的未來
這種制度選擇上的“路徑依賴”,其文化政治慣性之大,會一次又一次在歷史的關鍵時刻起作用,作者在全書結尾處為胡適虛擬了一夢:與蔣介石、毛澤東、斯大林、羅斯福在天國相遇時,胡適抱怨說自己說了一輩子話,沒人聽,教書教了一輩子,沒人理;寫書寫了一輩子,沒人看。這其實不僅是對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命運的“過去”之概括,也是對其命運“未來”之預示。
財新網前一向刊登了叢日雲一篇文章,認真剖析中國人對個人主義認識之謬,指出“個人主義不是中國語境下的自私自利、損人利己。在西方,它首先是對個人在社會中的地位,社會共同體的性質,個人與他人、個人與社會整體之間關係的一種本體論認識。 ”看過這篇文章的讀者,不少為其叫好。可惜他們不知,這是胡適先生在1910年代-1920年代就努力在普及的自由主義常識。
正因為發現中國人仍然躑躅在“專制與革命”這個怪圈之中,本書兩位作者花時數年,傾注心血,寫成了這本“不合時宜”的書,期望通過電視劇這種形式,將終生“堅持反(對)革命的社會變革立場”的胡適介紹給今天的中國人。劉乃順先生是一位由作家而進入商界的成功企業家,審時度勢是其強項。但他審的不是一己之身的時勢,而是中國未來命運之時勢,因此,在中國人革命思潮再起、中國出版界、影視界除商業化之外別無考量之時,逆勢而上,推出了這本“不合時宜”之作。
在細讀這本《中國人胡適之》之時,我能夠體會到劉乃順先生的一片苦心,他是在潛心思考“這個國家的政治生活如何才能上軌道——公開的、透明的、憲政的政府和民主法治的公民社會”,如同他在該書的前言中對胡適的理解一樣。
這其實也是我對歷史的一點卑微祈求。我相信,還有不少明達之人也與我一般,抱持同樣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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