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7日 星期五

胡適 〈左傳真偽考的提要與批評〉;高本漢《左傳真偽考》1927、《左傳真偽考及其他》1936

胡適當時如日中天的聲望,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即高本漢)的《左傳真偽考》一書,寫了一篇長文〈左傳真偽考的提要與批評〉1927.10.4 上海。


《左傳真偽》的提要與批評 
一,著者珂羅倔倫先生 
二,作序的因緣 
三,什麼叫作“左傳的真偽” 
四,論《左傳》原書是焚書以前之作 
五,從方法上證明《左傳》不是魯國人做的 ​​
六,關於這一部分的批評 
七,下篇的最後兩部分 




Zuozhuan zhenweikao ji qita 左傳真偽考及其他. [On the authenticity and nature of the Tso chuan. Chinese]
AuthorKarlgren, Bernhard 高本漢, 1889-1978
Lu Kanru 陸侃如, 1903-1979
Pub. LocationShanghai 上海PublisherShangwu yinshuguan 商務印書館
Date1936Phys. Desc.2, 1, 194 p. ; 22 cm.
LocationStacksCall NumberPL2470.Z6 K37 1936
左傳真偽考及其他 / 高本漢著 ; 陸侃如譯.
Includes bibliographical references.Translation of: On the authenticity and nature of the Tso-chuan ; The authenticity of ancient Chinese texts ; and The pronoun Küe in the Shu-king.
本書包括除左傳真偽考 (On the authenticity and nature of the Tso-chuan)外, 再加中國古書的真偽 (The authenticity of ancient Chinese texts) 及書經中的代名詞厥字 (The pronoun Küe in the Shu-king) 兩篇, 附錄4篇.
Di 1 zhang Zhongguo gushu de zhenwei--Di 2 zhang Shujing zhong de daimingci "Que" zi--Di 3 zhang Zuozhuan zhenwei kao--Fu lu 1. Zuozhuan zhenweikao de tiyao yu piping (Hu Shi)-- 2. Ba Zuozhuan zhenweikao (Wei Juxian)--3. Lun Zuozhuan yu Guoyu de yidian (Feng Yuanjun)--4. Du Lun Zuozhuan yu Guoyu de yidian yihou (Wei Juxian).
第1章. 中國古書的真偽 -- 第2章. 書經中的代名詞"厥"字 -- 第3章. 左傳真偽考 -- 附錄1. 左傳真偽考的提要與批評 (胡適) -- 2. 跋左傳真偽考 (衛聚賢) --3. 論左傳與國語的異點 (馮沅君) -- 4. 讀論左傳與國語的異點以後 (衛聚賢)

Subject(s)Zuoqiu Ming 左丘明. Zuozhuan 左傳--Criticism and interpretation
Zuoqiu Ming 左丘明. Zuozhuan 左傳--Criticism, Textual
Jue 厥 (Pronoun)
Rec. TypeBookLanguageChinese 中文
CollectionBibl. Sinensis Soc. IesuEdition初版Rec. #14015
OCLC36259232





戴燕《往來以禮》
《往來以禮》:中外學者應相互批評
http://www.CRNTT.com   2014-03-21 11:59:24


1926年,瑞典漢學家高本漢(Klas Bernhard Johannes Karlgren,1889-1978,舊譯珂羅倔倫)在《哥德堡大學年鑒》上發表了一篇討論《左傳》真偽問題的論文On the Authenticity and Nature of the Tso Chuan。這篇長文的上半部分評介歷來關於《左傳》真偽問題的各派觀點及其方法論,下半部分以現代語言學的手段分析《左傳》的文法,藉以對這本著名史籍的真偽及作者問題提出新看法。論文發表的第二年,即由陸侃如(1903-1978)口譯、衛聚賢(1898-1990)筆錄,並且經過趙元任(1892-1982)的校訂,題作《論〈左傳〉的真偽及其性質》,發表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月刊》上。不久,新月書店開張,又將這篇論文出版了單行本,改名《左傳真偽考》,這是1927年的10月,上距論文發表僅一年半而已。除了譯文之外,單行本在正文前面還印了胡適的《提要與批評》,書後有衛聚賢的《跋》,全書107頁,中國學者所寫的序跋加起來就占了52頁,而胡、衛兩位皆對高本漢的研究有贊有彈,算得上高質量的論辯往來之作。

  這是復旦大學中文系戴燕教授在學術隨筆《往來以禮》中提到的一段學術史往事。“爾愛其羊,我愛其禮”,之所以名為“往來以禮”,大概是因為作者覺得,那個時代中外的學術交往相當及時、深入而又誠摯坦率,學術工作者之間的往來主要以學術本身為其目的,而非僅僅是酬酢吹捧或敷衍應付。就以高本漢為例,作者所見高氏論著的中文譯本,“大多都和《左傳真偽考》一樣有著或詳或略的提要和評論,甚至於是對原著錯誤的更正”,以這種態度和方法所進行的翻譯,當然也就超出了單純語言迻譯的價值,本身即構成學術進步的一種載體與手段。

  翻譯如果只是單純地引起此地學者對彼國同行的注意與了解,而沒有學術觀點的甄別、批評與發展,那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根據作者的描述,高本漢對中文譯者的工作充分尊重,他在《中國音韵學研究》的《著者贈序》中說,三位譯者趙元任、羅常培、李方桂“全是在這門學問裡極精彩的工作者,對於中國語言史上全有極重要的論著,全給過我許多的益處”,而譯者在書前所寫的《提綱》更其精審中肯,魏建功的書評稱這篇提綱甚至超過《四庫提要》的水準,理應成為“譯書的人和做提要的人”的榜樣。比起法文原書,中文本除了一篇《譯者提綱》而外,還增加了《字體及標點條例》、《名詞表》、《音標對照及說明》、《常引書名表》等幾個部分,對正文所做的潤色及改訂亦不一而足,這都是從讀者和專業研究者的需要出發,而從事的創造性工作。經過此一番動作,《中國音韵學研究》不惟有了一個準確完善的中文譯本,而且等於有了一個修訂升級版。

  經過清代數代學者的努力,漢語音韵學已然成為一門相當成熟的專門之學。高本漢以外人而治“小學”,其優長在於挾西方語言學之方法,利用漢語中無比豐富的語言素材,而做綜合性整理性的研究。高本漢對中國本土學者的學術積累充分利用,而他的研究方法與結論也引起了同時中國語言學家的廣泛反響,如傅斯年為《中國音韵學研究》所寫的序中所說,學問之道不限於國界,國人應當“接受此書,一如高本漢先生之接受中土學人之定論也”。這大概就是“往來以禮”的最好說明吧。
  再回到《左傳真偽考》。《往來以禮》的作者沒有提到的是,1927年中譯本出版之後,1936年4月商務印書館又出了一個增訂本,題作《左傳真偽考及其他》,除了初版本的所有內容之外,還增加了高本漢的兩篇論文:一是《中國古書的真偽》(原文於1929年發表在斯德哥爾摩的《遠東博物館年刊》上,全文中譯本首次發表於《師大月刊》1933年第2期),二是《書經中的代名詞“厥”字》(原文於1933年發表在《哥德堡大學年鑒》,中譯本首次發表於北京《文學年報》1936年第2期),以及兩篇中國學者接續討論《左傳》問題的論文:馮沅君《論〈左傳〉與〈國語〉的異點》及衛聚賢《讀〈論左傳與國語的異點〉以後》。譯者陸侃如為這個擴充增訂本所寫的序中說,《左傳真偽考》出版以後,引起中國史學界很大的反響,而高本漢也不斷地寄新作給他,所以才有這本新書的誕生。

  何以一部討論古籍音韵的著作,會在中國史學界引發如此強烈的影響和持久的往複討論?那原因看起來並不複雜,首先是漢語音韵學有著深厚的積累,中外學者存在討論的共同基礎;二是高著以語言學方法考訂古書真偽,既是其音韵學成就的一次試練,也是古籍辨偽方法的一次推進,對於中國學者而言是以新手段解決舊問題;第三,自從康有為《新學偽經考》以來,《左傳》的真偽就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學術問題,它涉及到中國政治和思想史上一些最重要的主題,所以高本漢的著作才能引發中國學人的極大興趣。

  不過,如果再深入一層,也許還有別因素存在。《往來以禮》提到,胡適對《左傳真偽考》的《提要與批評》寫於1927年4月11日,那時胡適在太平洋舟中讀了高本漢的贈書,立刻節譯了出來,並且寫了幾十頁的提要,寄給時在廈門大學的顧頡剛,並且請顧頡剛轉給錢玄同。胡適當月的日記沒有保留下來,不過他寫給顧頡剛的信還在。信中說:“你們看了此文,作何感想?如有地方可以發表,我想大可以發表出來,供大家的討論。標題可用原題。如須發表,最好請你先整理字句,然後付印,能得你和玄同加上討論,然後發表,那就更好了。”最終,這封包含有提要和批評的長信發表在《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周刊》第1集的第1期,而這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就是後來鼎鼎大名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前身。

  不巧,那時顧頡剛因為魯迅的關係,已經不在廈門大學,而就傅斯年之招,前往廣州了。據顧頡剛在1926年8月寫給錢玄同的信,他在廈門大學本來的計劃是“在這一年中專讀《左傳》、《國語》二書,立起春秋史的骨幹,並將二書並成一書”。不料那年他為人事上的糾紛纏身,成績有限,在複胡適的信中顧頡剛說:“現在不但不能做《東壁遺書》的序,恐即侃如所譯之《左傳考》也不能做跋。”這也是顧頡剛、錢玄同沒能參與對高本漢《左傳真偽考》討論的原因。即便如此,在《左傳真偽考》印出單行本以後,胡適曾寄給顧頡剛一册,顧氏還是特別複信指出高本漢論“及”字的錯誤,他對於高本漢的看法是相當重視的。

  胡適得到高本漢的贈書,首先想到的是顧頡剛、錢玄同,與當時國內學界的格局密不可分。1926年6月,與《左傳真偽考》英文版的發表幾乎同時,《古史辨》第一册正式出版,立刻就引起了思想界的大風暴。這部著作的主體部分由數十封關於古史辨偽的書信構成,胡適、顧頡剛、錢玄同是三位最主要的作者。胡適對《左傳真偽考》的重視,固然源於他本人對漢語語言學的持久興趣,但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正在蓬勃興起的古史辨運動所引發的考訂偽史風潮。換句話說,在上古典籍辨偽這一點上,高本漢與中國學界產生了共振。
 初看上去,這次共振的“點”是在語言學,因為高本漢在發表《左傳真偽考》之前,曾在哥德堡大學開設過《左傳》的研習課程,著眼點就是語言學,而當日中國語言學界也正在急切地吸納西方語言學的方法與技術,正如《往來以禮》所說:“那個年代,中國學界彌漫的與歐美溝通和接軌的熱情,也實在非比尋常。自從《馬氏文通》出版以來,語言學領域便有了越來越強的以西洋為師的習慣,就連最傳統的音韵學,也逐漸同原來的語碼和系統拉開了距離。”不過更進一步說,古史辨運動講求以“科學方法”整理中國古史,雖然延續了清代辨偽學的傳統,但從根本的方法論上來講,同樣是在“以西洋為師”。 

  後人追慕當年中外學術交流的誠摯和坦率,當然是有感於今天學術溝通的種種亂象。不過也有兩點是該注意的:第一,當年西方的漢學研究以語言學為其出發點,而語言學本身是門技術性很強的學科,一般來說較少受到政治或意識形態的影響(當然在泛政治化時代也難逃羅網);第二,那時中國文史研究儘管正在經歷方法的重大轉換,但從總體的規模和深度上來講,西方漢學仍無法與中國本土學者的研究相比擬。高本漢相當急切地想讓中國同行了解他的研究成果,中國學者毫無障礙地將西方同行的研究納入學術積累,都有上述兩個前提做鋪墊。如今,這兩個前提都不再理所當然,研究理念的分化、政治立場的壁立、民族情緒的干擾,種種觀念的、意氣的、利益的因素都摻雜期間,中外學者各其面臨的問題,各有其複雜的語境,道術已為天下裂的時代,學者間的交往還能往來以禮嗎? 

  去年,《往來以禮》與作者的其他近二十篇學術隨筆一道收進了同名的作品集,在中華書局出版。作者的學術背景與日本較為密切,所以書中大部分的內容都與日本的中國學研究有關,許多內容並一定為中國文史學界所熟悉。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理解是交流的第一步,而準確深入的認知則是理解的前提,這部小書的重點並不在於提供關於域外中國研究者的具體知識,卻是開在界墻上的一扇窗,讓人窺見原來別人家的花園也同樣豐富而精彩。 

  (來源:《中華讀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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