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7日 星期三

冉雲飛:《空前絕後的“舊詩—科學家”群體》;胡先驌與胡適


 冉雲飛:《空前絕後的“舊詩—科學家”群體》

冉雲飛:會寫舊體詩的科學家群體,今後不會再有了

 2017-05-17 冉雲飛 

文| 冉雲飛

有一群人所做的工作,既讓人有所了解又令人不明底細,那就是我下面所要提及的這群科學家。這些人在各自的科學領域裡,都不乏名氣,乃至大名鼎鼎。但由於我自己在科學上的見識有限,並不意欲深究,藏拙實在是件多贏的事。但這群人的“餘事”,即在正業之外所寫的舊體詩,卻是很多人並不了解的,這也是章詩依兄新作《理工學人的詩與世》的價值之所在。

因為同在“騰訊·大家”開專欄,所以一看到章詩依寫科學家的舊體詩,我內心是既高興,卻又不無一點小小的失落。高興的是終於有人在這方面發力,不無失落是因為自己想寫這樣的題材很久了,但由於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實在太多,故延宕至今而隻字全無。當然讀到《理工學人的詩與世》,欣喜之情是遠勝一點小我的失落的,因為一個人不可能把自己想寫的領域都寫到,何況即便寫也由於時間、才情,未必能寫得好。

我是怎麼注意這個領域的呢?是因為看謝泳、樊洪業等人所寫科學家的遭遇與科學史的文章,而注意及此的。因為他們的文章中偶爾要提及科學家所寫的舊體詩,又由於讀了胡宗剛的《胡先驌先生年譜長編》,得知像胡先驌一樣喜歡舊體詩的科學家不乏其人。於是著意蒐集了些科學家的詩文,但與《理工學人的詩與世》的廣泛程度相比,差得太多。故讀到章詩依所寫文章,有一種如逢故人的欣幸。

▲  《理工學人的詩與世》/章詩依著/上海書店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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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工學人的詩與世》的後記裡,章詩依明確地提出他選擇所寫者的標準。“在探索、寫作過程中,我把選擇標準細化為兩條:一是這些理工學人基本都留學於歐美名校。全書23人,除吳壽彭一人外,皆符合這一標準。設定這一標準的理由是:經過歐風美雨洗禮的人,猶能誠摯故國的文化傳統,在我看來,更為可貴也更具奇情;二是習慣於用詩來記錄生活、表達情感,而不是偶一為之者。因為只有將詩與生活、生命融為一體的人,才有作為詩人去觀察的價值。本書介紹的23位理工學人,詩藝雖有高下,但在符合這兩條標准上沒有分別。”(pp.263—264)

這個標準的好處是簡潔,易於操作,雖不免自限,但作為並不想將此群體做全盤梳理,並以學術方法來研究的書來說,不必苛求。不過章詩依說除吳壽彭外,“基本都留學於歐美名校”,事實是唐稚鬆的本科、研究生都畢業於清華大學。

23位科學家,按學科來分有生物學(梁希、秉志、胡先驌、周太玄、歐陽翥、石聲漢、胡秀英)、地質學(丁文江、翁文灝、楊鍾健)、數學(鄭桐蓀)、物理學(彭桓武、闞家蓂)、天文學(王綬琯)、建築學(童寯)、水利(陳士驊、顧兆勳、黃萬里)、工程(錢寶琮、吳壽彭、唐稚松)、機電(顧毓琇)。其中涉及生物學的竟有七人之多,大約除了符合作者所說的兩條標準外,還有可能與章詩依涉及此一領域是因閱讀《胡先驌先生年譜長編》開始有關。因為無論胡先生對科學家寫舊體詩有多麼深的了解,但總是對同行了解相對較多一些,而作者也循著這條路徑找下去,就發現了更多學生物的科學家寫舊體詩的情形,不然不能解釋為何科學家中寫舊體詩獨生物學家較多的原因。

▲  胡先驌(1894-1968),中國近代生物學的開創人之一

二十三位科學家中最年長的是出生於1883年的林學家梁希,最小的是出生於1925年的軟件工程和計算機專家唐稚松,相差有42年之久。1900年以前出生者為11位,佔近一半,1901年至1910年出生的有6位,1911年至1920年出生、1921年以後出生各3位。1921年以後中小學教育是白話文占主體,文言文逐漸減少的格局,不能說對學生傳統修養方面沒有影響。換言之,從中可以看出古詩文所佔比重在學校教育的減少,也體現在科學家能寫舊體詩的數目之逐漸衰減上。雖然《理工學人的詩與世》只是一個可供觀察的小樣本,但從中可以窺看到社會變遷特別是教育變遷的大體輪廓。

再者,還有一個不能不讓我們引起注意的就是,這個群體,哪怕是年齡最小的唐稚松,其基礎教育乃至大學教育,都應算是在民國完成的。唐稚松1950年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這是個特殊年份,其實他主體教育在1949年前就完成了。這證明幾個事實,一是民國教育的文理科均衡,特別是通識(博雅)教育,要比1949年後做得好得多;二是1952年大學的改造,文理割裂,倒向蘇式教育,工具主義氾濫,於教育影響既深且巨;三來雖然古詩文比例在學校教育中下降,但世家望族依然存在,有的甚至能私下接受老成耆碩的個別輔導,而1949年後由於諸多私立學校被取消,以及家族勢力的基本解體,都影響了傳統教育的實施。

與這些寫舊體詩的科學家們同一時期的人文社會科學方面的專家,能寫舊體詩的人就更多。這樣的氛圍,使得他們共同切磋,互相影響。但作者很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這群人頗具排他性的特點,除吳壽彭和唐稚松二人外,他們都是“經過歐風美雨洗禮的人,猶能誠摯故國的文化傳統,在我看來,更為可貴也更具奇情”。19世紀末至20世紀早期的留學生,不只是感受到中國與歐美的落差與不同,給他們帶來的不小的心理震撼,其實還有整個社會輿論對留學生有可能忘記中國固有文化的心理壓力— —胡適留學前就在《競業旬報》上發表留學的目的是為了以後不用再留學的看法——故稍有所好者,也不忘因自己兒時私塾或家學中所得的古詩文底子。

對於這群寫舊詩的科學家,深入的觀察來自於一位他們的同行。“ 《胡先驌先生年譜長編》中,收有胡先驌1965年9月20日寫給龍榆生的信。信中,胡先驌寫道:'清末民初,能詩者多科學(家),蓋承數千年來積勢。'他並認為,這種科學家深入舊學的現象,'國外殆罕其匹。蓋舊時代流風餘韻的餘波,在今日不可見矣。'”(p.248)



胡先驌(左)與胡適
(胡先驌(1894年5月24日-1968年7月16日),字步曾,號懺庵,江西省新建縣人,植物學家教育家、文化學者。中國植物分類學的奠基人,與錢崇澍等同為中國近代植物學的先驅,也是中國近代生物學的開創人之一。
1920年代初,與梅光迪等發起成立綜合性人文學術刊物《學衡》,致力於維護中國文化,發展國學。對新青年派打倒中國文化、推崇西方文化的觀點不以為然。---Wikipedia

十“胡适之对我颇好”——胡适和胡先骕_胡适的谦和雅量_读书_和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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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留美的中国学生胡先骕意外地接到了胡适给他的信,非常高兴。因为他到加利福尼亚大学读书才一年,非常愿意结交在留学生中早有影响的胡适,特别是他读 .)


胡先生既有身歷其間的經驗,又不為經歷所限,能夠從中看出能詩的科學家之所以多的原因,是因為“承數千年來積勢”。所謂數千年來積勢,就是古詩文歷史悠久,科舉考試重視詩文寫作,習詩的群眾基礎龐大。但只有古詩文的積勢既久,也不足以證明能寫舊體詩的科學家必然多。古代不多的科學家,社會地位不高,他們大多場屋蹭蹬,詩文也少有出色者,並不為社會所重。但重要的是學習科學的人數太少,根本就不足以形成一個群體,到了二十世紀前半葉形成一個科學蓬勃,而古詩文並未全廢的時代,故才形成了這樣一個能寫古詩文的科學家小群體。

還有一點,這二十三位科學家似乎越到晚年,越用舊體詩來表達自己的感情。這也有相當的社會原因,二十三人中除丁文江1936年去世,顧毓琇、胡秀英、闞家蓂三位在港台及海外,其餘都生活在1949年後的中國大陸,舊體詩是他們隱晦地表達自己心曲,並堅持一點文化保守主義的載體。而孤懸於文化母體之外的能詩之科學家,也願意用舊體詩來表達被封閉了且不能回去的故國之思。

▍二

對於這二十三位科學家的舊體詩做何評價,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要評價一個人的作品,要盡量蒐集閱讀該人的全部作品,才能對此有一個相對整全的把握,而不致流於遊談無根,出口妄議。別說出個人舊詩集的科學家本來就不多,即令是出了個人舊詩集的人,也未必就全,且編輯者或出版者動了不少手腳。也就是說,要了解他們的詩作,要與他們的事工,以及他們各樣的經歷——傳記、年譜、回憶等——聯繫起來考察,庶幾比較切近作者的心路歷程,章詩依走的正是這樣的路子。

不用特別的智慧,我們都應該想得到二十三人的才情、經歷不會是一樣的。在同是1965年9月20日寫給龍榆生的那封信裡,胡先驌除了說出現一些寫舊體詩的科學家,是“承數千年來積勢”外,還直接評價了楊鍾健、翁文灝、歐陽翥等人。他說楊“功力稍差”、翁是“舊學甚深,而作詩未入門”,歐陽則“我國腦神經學家第一,詩甚佳,有《歐陽翥詩草》”(pp. 248—251)。章詩依也說他點出來的能寫舊詩的科學家名單未必周全,但其對一些詩人的評點是準確的。

我曾讀過《楊鍾健回憶錄》,寫得平實而不誇張,這與他所受的科學訓練乃至人的性情都應該是有關的,章詩依所選兩首他寫祿豐龍的詩,的確也只能算中規中矩。不過,我覺得從題材及內容,是符合我讀他們所寫之詩的期待的。為何如此說呢?科學家要完全寫非科學方面的舊體詩,能勝出專門以寫詩為能事的文人雅士,其可能性不大。這自然是術業有專攻的原因,但科學家素常的思維訓練,使得他們對準確性的要求勝於想像力,反而捆縛了自己。所以我讀科學家的詩作,往往是讀他們寫關於科學的詩,反而比較興奮。因為這個領域,是我作為舊詩讀者很少讀到的,有對詩作新鮮感的期待。

胡先驌的舊學根柢與作詩能力,都是很好的。這當然不僅是錢鍾書給其詩作序並有較高評價的原因,而是我曾翻讀過《胡先驌詩文集》所得的印象,但說實在的,也沒有特別記得住的詩章。章詩依評寫胡先驌的舊詩,就像寫別的科學家的舊體詩一樣,他必須注意該詩與其所要敘述的詩之主體故事是融洽的,或者說詩本身就應該有故事,否則就不便稱引。故開篇就說胡先驌的詩作《甲申三百年祭》,其實就是為了對應郭沫若的同名文章,以及申說彼時國共諸方面於此的各自表述。這也使得作者所舉並非一定是詩家的代表作,讀者於此不能不有一個心理準備。

作者說所談之詩人,要用詩作來記錄生活,不是偶一為之,否則其可談的價值便會打折扣。正是因著這樣的標準,才使他在羅列詩人的詩作時,也多涉生活。單是涉及夫妻情感及悼亡之作的人,就有周太玄、彭桓武、顧兆勳三人,其中一些詩作情深意永,相當感人,是他們的共同特點。而顧兆勳幾十年後憶及亡妻,仍舊有“消磨歲月生如死,猶憶音容死若生”這樣哀傷入骨的詩句。猶如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固情深如彼,獨步古今,然再偉大的科學家與文學家,在死亡面前,沒有永生的盼望,是一種多麼不堪承受之痛。

單從章詩依所羅列的科學家們的舊詩,我欣賞的是天文學家王綬琯《浣溪沙十首.牛棚詠史》的其中兩首。其一謂:“ 際會風雲魚水情,廿年患難越山青。揮師直下姑蘇城。半壁山河文種死,一江春水西施沉。錢塘幾路怒潮鳴。 ”其二為:“ 帝業深籌萬世功,律繁如雨令如風。長城遙護泰山封。且喜詩書銷海內,更喜珍麗實關中。贏來一賦阿房宮。 ”

聽慣了“一江春水向東流”的自然描摹,來看“半壁山河文種死,一江春水西施沉”,無論是語言的“生猛”還是沉痛上就更勝一籌。而“贏來一賦阿房宮”,更堪與清代詠史名篇如嚴遂成的《三垂岡》、王曇的《住谷城之明日,謹以斗酒、牛膏合琵琶三十二弦,侑祭於西楚霸王之墓》三首媲美,而不遜色。經過牛棚獄煉的王先生如此詠史,其不容易更可想見。而唐稚鬆多事之秋懷念陳寅恪成就的詩句“忍見神州喬木賤,秦灰中有世稀才”,與王詞同一機杼而自鑄偉格。一如我曾為朋友所著《詩經裡的植物》撰寫的序言中所說:周秦幾劫灰,三千年間黍一炊。

我為了在這二十三人中抽取一個觀察樣本,專門讀了吳壽彭的《大樹山房詩集》。吳翻譯亞里斯多德《形而上學》《政治學》《動物誌》《動物四篇》等著作,還出版了《唐詩傳》和《宋詩傳》這樣在治唐宋詩史的專門學者都未必能完成的鴻篇巨制。《大樹山房詩集》收詩450餘首,起於1925年,迄於1987年,橫跨六十年之久。吳詩寫得中規中矩,不時亦有佳句湧現,但其最大特色乃是其詩後的註釋,如《譯亞里斯多德〈動物誌〉》一詩注,簡直就一篇相當好的文言科普文章。

▲  《大樹山房詩集》/吳壽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對於吳詩,章詩依選《野燒》是相當有眼光的,中有“人間相斫誰當世,天道能仁奈若何”,與同時之《勞生》裡的“賤至侏儒猶有累,祗因兒女費思量”,真可謂沉痛入骨之至。集中懷人篇什有不少可堪諷詠,尤以寫同學許思園為最。如“縱然逝水非前漚,坐覺泉聲似舊時”(《經歷下再至趵突泉約思園未果晤》),其後注有引柏拉圖對話錄裡,稱赫拉克利託的話: “秋水流逝,一泓如舊。持其涓滴而驗之,則悉非前漚矣。”(p.154)並追言許思園系丁酉右派,已逝五載,不勝人琴之痛。許思園留下著述不多,有《中西文化回眸》等,復有考據家謂錢鍾書《圍城》裡褚慎明原型為許思園,倘參照《大樹山房詩集》,或可得諸多索隱之快。

顧毓琇早慧而多能,复壽登期頤,文理兼修——是機電專家,寫詩作詞,撰戲劇論禪宗,撰時政寫回憶,出版有《顧毓琇全集》十六卷——交遊廣闊,詩詞唱和多為一時之選,紀念師友大抵碩學俊傑,復與曾經的中國最高當軸有師生之誼。面對這樣的人生業績與豐富際遇,章詩依忍不住在《顧毓琇:春燈照夢到家山》一文的末尾評論道:“ 魯迅曾用'智多而近妖'一語評價諸葛亮。若將此語用在顧毓琇身上,應該不會有人反對。 ”(p.179)

眾所周知,陳壽《三國志》裡的諸葛亮與羅貫中《三國演義》裡的諸葛亮,是很有些不同的。前者是史家之筆,後者是小說家言。“智多而近妖”是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裡評價《三國演義》寫諸葛亮這個人物塑造時說的,這說明魯迅對於羅貫中塑造小說人物的度之把握——“誇過其理,則名實兩乖”——是持批評態度的。

如果我們結合羅貫中尊劉反曹的情意結,就更能理解魯迅如下的話:“至於寫人,亦頗有失,以致欲顯劉備之長厚而似偽,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 。無論毛宗崗、金聖嘆等包括今人如何高評《三國演義》,都不能掩蓋他這些“失度”。甚至撰寫人物,犯瞭如今清宮電視劇也犯的穿幫毛病,如孔明口吟五絕“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這是犯了諸葛亮時代還沒有絕句的常識性錯誤,何況從語源詞彙學的角度看,那時連“睡”字都並不普遍表示睡在床上。

說這麼多的目的,是為了說明“智多而近妖”在魯迅的語境中是貶語,但以章詩依兄的文章來看,他對顧是完全欣賞的,何以到文末突然借用魯迅這句話來評價顧呢?如果作者認為“智多而近妖”是褒獎,那就把魯迅的意思理解錯了。

▍三

這群寫舊體詩的科學家,大多留學歐美,即便是國內畢業的人,其外文之好也令人激賞,這樣的人今天恐怕快絕跡了。為什麼這樣說呢?會寫舊體詩且寫得好的人,越來越少,這是個無可抹殺的事實。科學家而寫舊體詩,不說今天完全沒有,恐怕稀如星鳳。學理工而習舊詩詞,還有那麼點意思的人,在我看來反而是在網絡比較活躍的李子,其他便無所聞了。也許是我眼界窄,讀到科學家寫的好文章實在不多,更遑論寫古體詩。寫散文寫詩比較好的,有數學學者蔡天新、物理學者李淼等,實在少得可憐,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在專業領域業績不突出而寫科普文章的人。

古體詩已喪失了它的實用基礎,完全是因愛好者的自發喜愛而得以留存。這樣的好處,是不汲汲於名利,壞處是由於群眾基礎喪失,使得舊詩的寫作動力有所削弱。一如書法的實用性降低,只是由愛好者撐持市場,真寫得好的並不多。不少自稱或者被吹捧的名書家,你若拿到舊時,他們的書法連一個相對高明的帳房先生的字都不如。舊體詩亦復如是,當今的“老幹體”就不說了,即令是一些自負的寫作者,其水平之低,也令人廢書而歎。

末了附帶說一句《理工學人的詩與世》一書裡,物理學家闞家蓂的手跡“一禾先生張玞女士吟正”,應該是她1988年送詩人駱一禾夫婦的作品,可能是章詩依淘舊書時所得。駱一禾是詩人海子的同學,也是海子詩作得力的闡釋者,惜乎在海子自殺兩個月後因腦溢血辭世。

(本文原標題:《空前絕後的“舊詩—科學家”群體》)


【作者簡介】 

冉雲飛|騰訊·大家專欄作者,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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