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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一日(星期四)前些時,胡頌平的兒子宏述在武昌街上看見一個算命的人,用先生的「八字」做廣告,就把它鈔下來了。頌 平覺得好玩,今天帶給先生看看。並說:「這個算命的連文字也沒有寫通。」先生說:「他們是不通的。如果他們的文字寫通了,他們也不幹這行業了。」先生只看 了「八字」有沒有錯,其餘的批語就不看了。先生又說:「從前有本叫作「人鑑」的算命書,其中也有我的命。」先生的「八字」是:辛卯庚子丁丑丁未
民国五十一年(1962年)
二月廿三日(星期五)上午,林浩、傅恬修兩人送請帖來。他們因吳大猷、袁家駱、吳健雄住...,要請他們幾位 科學家吃飯,想請先生作陪。先生說:「我在養病期中,我是不能來的,我的責任是減輕客人的負擔。吳健雄對我說過,你們對他們太好了,他們才答應接受你們的 請帖的。
我在此地,為要減輕他們的負擔,我也不請他們吃飯。這是外國招待客人的最好辦法。」下午兩點四十分,胡頌平到了福州街二十六號,正在玄關脫鞋時,先生 從書房出來對胡頌平說:「今天下午三點鐘,吳健雄在臺大化學館演講『對等律』,你不去聽聽貴同學的演講嗎?」胡頌平說:「我怕聽不懂。」先生說:「會場的 布置,一班聽眾的情形怎樣?——你還是去聽聽才好。」於是胡頌平就趕到臺大化學館去,整個大教室都坐滿了人。
吳健雄上了講臺,首先說:在一個星期以前接到胡院長的一封信,他希望我回來之後能做一兩次的演講,他還希望能做比較有趣的通俗演講。今天講的是「對等 律」。她聲明出國已有二十五年,講的上海國語,怕大家聽不懂,有些地方只好半中半西的來講。她先從空間與時間講起,再談起左右的觀念在自然律中是不存在 的。後來講到楊振寧、李政道兩人當時推翻了物理學上基本的對等定律的時候,好像在一座漆黑的大房子之中,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出去,但不曉得從什麼地方出 去,於是她怎樣的把它實驗證出來。她一邊講演,一邊用幻燈片來解釋。說她當時差不多有幾個星期睡不着,終於把它實驗出來。最後說:「科學不是靜的,是動 的,而是永遠不停的在動的;要有勇氣去懷疑已成立的學說,進而去求證。就是胡院長說的『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兩句話。」胡頌平回來報告演說的戍功和會 場的情形之後,又說:「幸虧我也去,因我沒有看見院中的熟人,如果院中沒有一個人去聽也是不好看的。」先生說:「你去的很好。我就想到這一層,所以要你去 聽。」就在這時候,袁家駱的電話來了。先生在電話中對他說:「我派我的秘書胡頌平去參加。我已知道健雄今天演講的成功,我特別高興。請你替我賀賀健雄。」 接着說:「上回複印的『康南爾傳』不很清楚,我下午用志維的打字油印本作了最後的校改,你先看一遞。」先生又給胡頌平十二本打字油印本,一張便條,上面用 紅色原子筆寫的字:
校改本,送給徐高阮毛子水臺靜農姚從吾臺大圖書館成功大學圖書館李敖蔣孟鄰沈宗瀚錢天鶴
說:「等這兩天院士會議忙過之後,請你照我最後的校改本改正後分送給他們。」胡頌平一看這個便條,便問沒有給中央圖書館嗎?先生說:「我忘了,你也給它一本。」這時大概是五時四十多分。
六點二十多分鐘,先生從書房裏出來到後面的厠所去,經過餐廳門口,看見胡頌平在那兒做校正的工作,他慈祥的笑着說:「頌平,這是不急的工作,你有空時 去作好了,用不着在此地趕的。回家太晚了,你太太不會怪你嗎?」先生說話往往這樣風趣的,胡頌平於是帶着這些文件回家去。(參閱胡頌平「適之先生『康南爾 傳』的最後校改」,【文星一五十四號,五十一年四月出版)
二月廿四日(星期六)中央研究院在蔡元培館舉行第五次院士會議,選舉四十九年度及五十年度院士。
上午八點二十分,先生從福州街動身,車子接了潘貫,一直開到蔡元培館。十八位出席會議的院士全到齊了。
九時,先生宣佈開會後,就開始選舉。共選了三次,選出院士七人:數理組:任之恭、梅貽琦、程毓淮、柏實義。
生物組:李景均。
人文組:陳槃、何廉。
選舉完戍之後,會議決定五十一、五十二年度院士在五十三年舉行選舉。仍照向例兩年舉行一次。評議員任期至五十二年四月二日屆浦,授權院長決定投票方式。
先生報告今天下午五時的酒會,希望全體院士都能參加。同時報告二十六日中午總統宴會,同日晚上副總統宴會。又做了廣播錄音兩分鐘。宣佈散會,讓大家自由參觀。
下午一時,與出席院士共同午餐。飯後回到住宅時,已是雨點半鐘。這時看見劉楷託朱撫松帶來的一把放大鏡,放在臥房的書桌上,說:暑一給老年人是很有用的。」先生自己把了脈搏,八十多跳,一切都正常。說罷就上床休息了。
四點十分,先生起床了,說:「我剛睡下去,沒有睡着,起來小便之後,就睡着了,睡得很好。今天我是主人,我們應該早點上山去」胡頌平看錶還只有四點十 幾分,說:「客人還未到。新聞記者到的很多。他們看見先生到了會場,一定要來問些問題,加上酒會的時間,不是太累了嗎?」因又問:「吳健雄是中國公學的同學,途她一本『中國公學校史』嗎?」先生說:「好的,你送她一本。午飯時,我和他們談起【師門五年記】;他們從外國回來的四位院士,也送他們每人一本。」 胡頌平又說:「剛才先生休息時,我在化學所裏遇見袁家騮,問他有沒有收到去年四月八日我復寗思承的信的副本。他說收到了,但發現密藏的不是他先人的墨蹟, 而且只有幾件,沒有結果。」胡頌平又問:「袁家騮是袁寒雲的兒子,聽說袁項城喜歡袁寒雲,好像曹孟德喜歡曹植一樣?」先生說:「寒雲是那個時代典型的才 子,但沒有政治的才具。項城喜歡的是袁克定;克定也頗有一些文學的天才」先生想起上午當選的七位院士,有五位都在國外,於是到書房去擬一個賀電,就在院裏 的便條紙上寫了:
寫好了,放在長袍的口袋中,預備帶到會場去交給主任秘書萬紹章分別拍發的。這時已是四點三刻了。先生說:「我作主人,我們還是上山吧。」到了山上蔡元培 館,院士、評議員及應邀參加的來賓已經到了一百多人。陳槃是今天上午當選的新院士,也是新院士唯一參加酒會的一人。先生看見他,熱切向他握手道賀。先生還 答應同幾位記者合攝一影。
五時酒會開始。先生高高興興的走到麥克風前致詞,大意是:各位朋友:今天是中央研究院遷臺十二年來,出席人數最多的一次院士會議。令人高興的是海外四 位院士也回國參加這次會議。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是在大陸上選出的,當時被提名的一五〇人,選出了八十一位;現在一部分是過去了,有的淪陷在大陸,只有廿 多位在自由地區。中央研究院在此恢復時,只有十九位活着在臺灣。
現在我們在這座山上看見中研院的許多建設,都是最近六年來造的房子。最初遷臺時,連書籍也都無處放,只有在楊梅車站的堆棧裏棲身。那時政府在作戰,我們也不好向政府多所要求。
現在得了政府的幫助,及海外團體學會的幫助,始有今日的規模。設了七個研究所,召開了四次院士會議,選過了三屆院士。
今天上午第五次院士會議,經過了三次投票,結果選出七位院士:二位在臺灣,五位在海外。在臺灣的是梅貽琦、陳槃,在海外的是任之恭、柏實義、程毓淮、李景均、何廉。
十幾年來,我們在這個孤島上,可算是離羣索居,在知識的困難、物質的困難情形之下,總算做出點東西。這次有四位遠道來的院士出席,他們的回來,使我們 感到這些工作,也許還有一點點價值,還值得海外朋友肯光臨,實在是給我們一種很大的inspiration,希望他們不但這次來,下次還來,下次來時還多 請幾個人一同回來。
我今天還可以講一個故事。我常向人說,我是一個對物理學一竅不通的人,但我卻有兩個學生是物理學家:一個是北京大學物理系主任饒毓泰,一個是會與李政 道、楊振寧合作證驗「對等律之不可靠性」的吳健雄女士。而吳大猷卻是饒毓泰的學生,楊振寧、李政道又是吳大猷的學生。排行起來,饒毓泰、吳健雄是第二代, 吳大猷是第三代,楊振寧、李政道是第四代了。中午聚餐時,吳健雄還對吳大猷說:「我高一輩,你該叫我『師叔』呢,」這一件事,我認為生平最得意,也是最值 得自豪的。
今天因為太太沒有來,我多說了幾句話。現在要將這個會交給李濟等幾位先生,請他們說說話。接着先請凌鴻勛講話。凌說,中央研究院遷臺以後的新環境,內 部要求恢復以前的規模,外部是在這個非常時期,既要鞏固臺灣,加速經濟發展,又要準備反攻復國。今後中研院的工作,恐怕脫離不了這兩個範圍。希望院士不開 會時,也想想這些問題。
再請李濟說話,他先說中央研究院的任務是擬訂國家學術方針和研究政府交議事件。為國家擬訂學術方針是件任重道遠的事,我們如何交代?接着提起十一月 間,一些外國人邀請胡先生演講,題目是「科學發展所需要的社會改革」,意思是科學在中國生根,應該如何改革。胡先生做了一個簡單的答覆,其中一些小地方, 與我自己的看法,也不完全一樣。誰知引出了一些不同的反應,使我們關心科學發展的人,想到科學研究,今天究竟在這裏佔了一個什麼地位?是否沒有地位?社會 中有若干人應該有機會去想想,交換一下意見,分析一下,科學的分析一下。我感到科學思想在中國生根不成,是最大的問題。經過五十年提倡,今天我們的成績如 何?一切科學設備是向外國買來的,學生最後必須出洋去,我們有什麼中文的科學大著作?還比不上日本。我真不敢樂觀,科學不能在這裏生根,就總覺得它是舶來 品。我提出這個問題,並沒有答案,只是我四十年來一直有興趣去想的問題,現在提供給大家想想。
李濟說了話,先生又請海外回來的院士吳健雄講話。吳說:「老師,我們已經推定了吳大猷代表,您也許還沒有知道。」吳大猷說話的大意:一般社會對於學術 的認識、了解,以及學術精神、方針等,綜合起來稱為「標準」。在沒有標準的環境下,是很困難的。如果我們嚴格的看看自己,我们的基礎實在很薄弱。如果我們 不自欺,仔細看看、想想,具覺得很不舒服。一般人士往往不承認自己的薄弱,看到世界上一些驚人的發展,只想找個捷徑去達到那個地步。要知道發展國家的學 術,必須從根本做超;不知那位先生首先提出「迎頭趕上」。——這句話是有語病的。我們要趕上人家,只有當中一條長長的路,沒有其他的捷徑;不經過這條路, 又如何去趕?怎麼能超越別人的前面?而且發展科學,其他各方面的配合也是重要的推動力,必須有研究的環境,政府的支持。
他又說:我們有了留學制度四十年,為什麼科學不在國內生根,主要的原因是缺乏環境。留學得了博士的,只是找到研究學問的入門,並沒有受完足够的訓練, 如果立刻回國,就很難自行繼續研究下去。我們要把基礎栽培起來,絕對沒有捷徑。像楊振寧、李政道這樣的天才,筒需八、九年的訓練才能成熟。一個國家更得加 倍努力的時候,要廿年才能有個標準。我覺得李濟先生不必太悲觀。留學生出國,讓他們慢慢的去成熟,十個人裏有一個回來也很好了。
先生又請劉大中說話。劉又客氣不說,只謝謝中研院寄贈給他的書刊。於是先生說:「我贊成吳大猷先生的話,李濟先生太悲觀了。我們中央研究院從來沒說過 什麼太空、迎頭趕上的話。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及評議員都分為數理、生物、人文三組,目的是在建立三個大中心,就是數理研究中心、生物科學中心、人文社會科學 中心。不幸的是幾十年的政治變動,八年抗戰,十年戡亂,使我們的好多夢想未能實現。
中央研究院幸的把歷史語言研究所全部搬來。初來時同人沒有房子住,吃的是稀飯,苦了一些時候,好容易在國外捐到錢,又得到政府的資助,使有今日的規模。
我們現在不要談太空理論,是達不到的,今天連一個完全的物理學系都沒有,還談什麼太空?
清華大學花了二百萬美金,添購設備,可是依舊沒法聘到中年的物理人才來領導。科學的發展,要從頭做起,從最基本的做起,決不敢憑空的想迎頭趕上。譬如學步,我們要先學爬,再扶着着走,最後闊步走,這樣也許慢慢的自己可以做輪船,做飛機,那時候也許可以飛上天去。
我去年講了廿五分鐘的話,引起了『圍剿』,不要去管它,那是小事體,小事體。我挨了四十年的駡,從來不生氣,並且歡迎之至,因為這是代表了自由中國的 言論自由和思想自由。」先生講到這裏,聲調有點激動,接着說:「海外回國的各位。自由中國,的確有言論和思想的自由。各位可以參觀立法院、監察院、省議 會。立法院新建了一座會場,在那兒,委員們發表意見,批評政府,充分的表現了自由中國的言論自由。監察院在那個破房子裏,一羣老先生老小姐聚在一起討論批 評,非常自由。還有省議會,還有臺灣二百多種雜誌,大家也可以看看。從這些雜誌上表示了我們言論的自由。」先生正在大聲疾呼的時候,突然把話煞住,也許感 到不適了。急忙接着說:「好了,好了,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裏,大家再喝點酒,再吃點點心吧,謝謝大家」這時正是六點半,客人開始回去了。先生還站若剛剛講話 的地方,含着笑容和一些告辭的人握手,正要轉身和誰說話,忽然面色蒼白,幌了一幌仰身向後倒下,後腦先碰到桌沿,再摔到在磨石子的地上。站在他附近的凌鴻 勛、錢思亮等連忙伸出手來扶他,已來不及了。
六時三十五分,先生暈倒在地上,從此沒有再醒過。一代哲人,就這樣在環繞他週圍的許多學人無限悲痛之中與世長辭了。
上午八點二十分,先生從福州街動身,車子接了潘貫,一直開到蔡元培館。十八位出席會議的院士全到齊了。
九時,先生宣佈開會後,就開始選舉。共選了三次,選出院士七人:數理組:任之恭、梅貽琦、程毓淮、柏實義。
生物組:李景均。
人文組:陳槃、何廉。
選舉完戍之後,會議決定五十一、五十二年度院士在五十三年舉行選舉。仍照向例兩年舉行一次。評議員任期至五十二年四月二日屆浦,授權院長決定投票方式。
先生報告今天下午五時的酒會,希望全體院士都能參加。同時報告二十六日中午總統宴會,同日晚上副總統宴會。又做了廣播錄音兩分鐘。宣佈散會,讓大家自由參觀。
下午一時,與出席院士共同午餐。飯後回到住宅時,已是雨點半鐘。這時看見劉楷託朱撫松帶來的一把放大鏡,放在臥房的書桌上,說:暑一給老年人是很有用的。」先生自己把了脈搏,八十多跳,一切都正常。說罷就上床休息了。
四點十分,先生起床了,說:「我剛睡下去,沒有睡着,起來小便之後,就睡着了,睡得很好。今天我是主人,我們應該早點上山去」胡頌平看錶還只有四點十 幾分,說:「客人還未到。新聞記者到的很多。他們看見先生到了會場,一定要來問些問題,加上酒會的時間,不是太累了嗎?」因又問:「吳健雄是中國公學的同學,途她一本『中國公學校史』嗎?」先生說:「好的,你送她一本。午飯時,我和他們談起【師門五年記】;他們從外國回來的四位院士,也送他們每人一本。」 胡頌平又說:「剛才先生休息時,我在化學所裏遇見袁家騮,問他有沒有收到去年四月八日我復寗思承的信的副本。他說收到了,但發現密藏的不是他先人的墨蹟, 而且只有幾件,沒有結果。」胡頌平又問:「袁家騮是袁寒雲的兒子,聽說袁項城喜歡袁寒雲,好像曹孟德喜歡曹植一樣?」先生說:「寒雲是那個時代典型的才 子,但沒有政治的才具。項城喜歡的是袁克定;克定也頗有一些文學的天才」先生想起上午當選的七位院士,有五位都在國外,於是到書房去擬一個賀電,就在院裏 的便條紙上寫了:
任、程、柏、何、李景均: I have the honor to inform you of your election to membership of Academia Sinica to today's meeting.
HuShih
寫好了,放在長袍的口袋中,預備帶到會場去交給主任秘書萬紹章分別拍發的。這時已是四點三刻了。先生說:「我作主人,我們還是上山吧。」到了山上蔡元培 館,院士、評議員及應邀參加的來賓已經到了一百多人。陳槃是今天上午當選的新院士,也是新院士唯一參加酒會的一人。先生看見他,熱切向他握手道賀。先生還 答應同幾位記者合攝一影。
五時酒會開始。先生高高興興的走到麥克風前致詞,大意是:各位朋友:今天是中央研究院遷臺十二年來,出席人數最多的一次院士會議。令人高興的是海外四 位院士也回國參加這次會議。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是在大陸上選出的,當時被提名的一五〇人,選出了八十一位;現在一部分是過去了,有的淪陷在大陸,只有廿 多位在自由地區。中央研究院在此恢復時,只有十九位活着在臺灣。
現在我們在這座山上看見中研院的許多建設,都是最近六年來造的房子。最初遷臺時,連書籍也都無處放,只有在楊梅車站的堆棧裏棲身。那時政府在作戰,我們也不好向政府多所要求。
現在得了政府的幫助,及海外團體學會的幫助,始有今日的規模。設了七個研究所,召開了四次院士會議,選過了三屆院士。
今天上午第五次院士會議,經過了三次投票,結果選出七位院士:二位在臺灣,五位在海外。在臺灣的是梅貽琦、陳槃,在海外的是任之恭、柏實義、程毓淮、李景均、何廉。
十幾年來,我們在這個孤島上,可算是離羣索居,在知識的困難、物質的困難情形之下,總算做出點東西。這次有四位遠道來的院士出席,他們的回來,使我們 感到這些工作,也許還有一點點價值,還值得海外朋友肯光臨,實在是給我們一種很大的inspiration,希望他們不但這次來,下次還來,下次來時還多 請幾個人一同回來。
我今天還可以講一個故事。我常向人說,我是一個對物理學一竅不通的人,但我卻有兩個學生是物理學家:一個是北京大學物理系主任饒毓泰,一個是會與李政 道、楊振寧合作證驗「對等律之不可靠性」的吳健雄女士。而吳大猷卻是饒毓泰的學生,楊振寧、李政道又是吳大猷的學生。排行起來,饒毓泰、吳健雄是第二代, 吳大猷是第三代,楊振寧、李政道是第四代了。中午聚餐時,吳健雄還對吳大猷說:「我高一輩,你該叫我『師叔』呢,」這一件事,我認為生平最得意,也是最值 得自豪的。
今天因為太太沒有來,我多說了幾句話。現在要將這個會交給李濟等幾位先生,請他們說說話。接着先請凌鴻勛講話。凌說,中央研究院遷臺以後的新環境,內 部要求恢復以前的規模,外部是在這個非常時期,既要鞏固臺灣,加速經濟發展,又要準備反攻復國。今後中研院的工作,恐怕脫離不了這兩個範圍。希望院士不開 會時,也想想這些問題。
再請李濟說話,他先說中央研究院的任務是擬訂國家學術方針和研究政府交議事件。為國家擬訂學術方針是件任重道遠的事,我們如何交代?接着提起十一月 間,一些外國人邀請胡先生演講,題目是「科學發展所需要的社會改革」,意思是科學在中國生根,應該如何改革。胡先生做了一個簡單的答覆,其中一些小地方, 與我自己的看法,也不完全一樣。誰知引出了一些不同的反應,使我們關心科學發展的人,想到科學研究,今天究竟在這裏佔了一個什麼地位?是否沒有地位?社會 中有若干人應該有機會去想想,交換一下意見,分析一下,科學的分析一下。我感到科學思想在中國生根不成,是最大的問題。經過五十年提倡,今天我們的成績如 何?一切科學設備是向外國買來的,學生最後必須出洋去,我們有什麼中文的科學大著作?還比不上日本。我真不敢樂觀,科學不能在這裏生根,就總覺得它是舶來 品。我提出這個問題,並沒有答案,只是我四十年來一直有興趣去想的問題,現在提供給大家想想。
李濟說了話,先生又請海外回來的院士吳健雄講話。吳說:「老師,我們已經推定了吳大猷代表,您也許還沒有知道。」吳大猷說話的大意:一般社會對於學術 的認識、了解,以及學術精神、方針等,綜合起來稱為「標準」。在沒有標準的環境下,是很困難的。如果我們嚴格的看看自己,我们的基礎實在很薄弱。如果我們 不自欺,仔細看看、想想,具覺得很不舒服。一般人士往往不承認自己的薄弱,看到世界上一些驚人的發展,只想找個捷徑去達到那個地步。要知道發展國家的學 術,必須從根本做超;不知那位先生首先提出「迎頭趕上」。——這句話是有語病的。我們要趕上人家,只有當中一條長長的路,沒有其他的捷徑;不經過這條路, 又如何去趕?怎麼能超越別人的前面?而且發展科學,其他各方面的配合也是重要的推動力,必須有研究的環境,政府的支持。
他又說:我們有了留學制度四十年,為什麼科學不在國內生根,主要的原因是缺乏環境。留學得了博士的,只是找到研究學問的入門,並沒有受完足够的訓練, 如果立刻回國,就很難自行繼續研究下去。我們要把基礎栽培起來,絕對沒有捷徑。像楊振寧、李政道這樣的天才,筒需八、九年的訓練才能成熟。一個國家更得加 倍努力的時候,要廿年才能有個標準。我覺得李濟先生不必太悲觀。留學生出國,讓他們慢慢的去成熟,十個人裏有一個回來也很好了。
先生又請劉大中說話。劉又客氣不說,只謝謝中研院寄贈給他的書刊。於是先生說:「我贊成吳大猷先生的話,李濟先生太悲觀了。我們中央研究院從來沒說過 什麼太空、迎頭趕上的話。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及評議員都分為數理、生物、人文三組,目的是在建立三個大中心,就是數理研究中心、生物科學中心、人文社會科學 中心。不幸的是幾十年的政治變動,八年抗戰,十年戡亂,使我們的好多夢想未能實現。
中央研究院幸的把歷史語言研究所全部搬來。初來時同人沒有房子住,吃的是稀飯,苦了一些時候,好容易在國外捐到錢,又得到政府的資助,使有今日的規模。
我們現在不要談太空理論,是達不到的,今天連一個完全的物理學系都沒有,還談什麼太空?
清華大學花了二百萬美金,添購設備,可是依舊沒法聘到中年的物理人才來領導。科學的發展,要從頭做起,從最基本的做起,決不敢憑空的想迎頭趕上。譬如學步,我們要先學爬,再扶着着走,最後闊步走,這樣也許慢慢的自己可以做輪船,做飛機,那時候也許可以飛上天去。
我去年講了廿五分鐘的話,引起了『圍剿』,不要去管它,那是小事體,小事體。我挨了四十年的駡,從來不生氣,並且歡迎之至,因為這是代表了自由中國的 言論自由和思想自由。」先生講到這裏,聲調有點激動,接着說:「海外回國的各位。自由中國,的確有言論和思想的自由。各位可以參觀立法院、監察院、省議 會。立法院新建了一座會場,在那兒,委員們發表意見,批評政府,充分的表現了自由中國的言論自由。監察院在那個破房子裏,一羣老先生老小姐聚在一起討論批 評,非常自由。還有省議會,還有臺灣二百多種雜誌,大家也可以看看。從這些雜誌上表示了我們言論的自由。」先生正在大聲疾呼的時候,突然把話煞住,也許感 到不適了。急忙接着說:「好了,好了,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裏,大家再喝點酒,再吃點點心吧,謝謝大家」這時正是六點半,客人開始回去了。先生還站若剛剛講話 的地方,含着笑容和一些告辭的人握手,正要轉身和誰說話,忽然面色蒼白,幌了一幌仰身向後倒下,後腦先碰到桌沿,再摔到在磨石子的地上。站在他附近的凌鴻 勛、錢思亮等連忙伸出手來扶他,已來不及了。
六時三十五分,先生暈倒在地上,從此沒有再醒過。一代哲人,就這樣在環繞他週圍的許多學人無限悲痛之中與世長辭了。
Dear HC,
你送我的書看完了。
原作者胡頌平的兒子胡宏造就讀東海大學建築系, 1961.9.11, 胡宏造帶了他的同學漢寶德、華昌宜、程儀賢來見胡適。
這些人名應該可以在東海大學查得到。
書中 231 頁,提到三國康僧會譯的《六度集經》,譯了「泰山地獄」,這是順應中國漢末民間認為死後魂魄上泰山, 於是將佛經的的地獄譯為「太山地獄」,可以說是附會了。
233頁,提到
胡適說:「任何事我都能容忍,只有愚蠢,我不能容忍。」
我對於當今各電視台過度報導命相風水,真是新聞界的恥辱,每次見到此類節目與新聞報導,就要破口罵人。
239頁提到羅光著的《利瑪竇傳》195頁,明朝(末年)四大和尚:達觀、憨山、祩弘(姓沈)、三懷,「三懷」應該是「蕅益智旭(姓鍾)」才對。
274頁,胡適提到在上海看痔瘡,留學德國的西醫黃鍾告訴胡適,在他的醫院開刀之後還會復發,要他開刀後去看一位中醫, 結果整整36年到胡適去世未再復發。
284頁提到徐復觀詈罵胡適(1962.1.5):
與285頁自稱後學,對胡適先生揄揚以邀請到東海小住並演講的信函相比(1958. 4.23)顯得前後不一致。
以前曾有師長叮嚀,勿以小齟齬而絕至交,勿要求、期望人而過度。
讀了此段記載,也警惕到,則被人應該就事論事,依理講理。過度了,就像此一情況,反而成為徐復觀先生作為新儒家之累。
Ken Su
「胡博士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是中國人的恥辱,是東方人的恥辱。我之所以如此說,並不是因為他不懂文學,不懂史學,不懂哲學, 不懂中國的,更不懂西方的,不懂過去的,更不懂現代的。 而是因為他過了七十之年,感到對人類任何學問都沾不到邊, 於是由過分的自卑心理,發而為狂悖的言論...」
----hc 答
謝謝 宏造應該是"成大建築系"? 漢寶德等都是 (他可能讀過台大數學系 )
關於泰山等 胡適後來也發現某日本人20年前就深入探討過
徐復觀等都是有某種"自卑" 所以奴才像和道貌像都有 連方東美在1978年演講臨死不久 都還在傳"胡適辱國"等匪夷所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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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劝学_laochen_新浪博客
這幾天在讀胡頌平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
胡頌平晚年隨侍胡適之先生,因此把胡適之先生晚年(民國47年至民國51年)的一言一行,除了編入《胡適之年譜長編》的以外,都收入在這本書裡。
第200頁記錄了民國50年9月6日一篇,摘錄如下:
中午,留胡頌平、胡宏造父子吃飯。 ....... 先生問胡宏造的志願...... “你現在的志願還不是最後的志願;你要多方面去摸,才能摸出自己覺得最相宜的一種,不妨明年再考過。”(哈哈,要以這樣選志願,那不知到要考多少回啊!)
“你買了那麼多的書,都摸過了嗎?每一部大書都摸過,以後知道要什麼材料,才知道向什麼地方去找。先要把自己這一行的各類書、字典、辭典收購起來成了一個小小的library。這是最要緊的工作。”(哈哈,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更多的依賴互聯網來幫助建立自己的library,但是也得學會如何在互聯網上找到真正有價值的信息源,建立這些信息源的libr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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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说话之第五十七天——晚年智慧的自然显露- 书托八爪-代客找书搜书寻 ...
看書說話之第五十七天——晚年智慧的自然顯露
1958年冬胡頌平與胡適合影於胡適居所前。
博記:大概在2006年11月,《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這本書到貨,老書客張志傑先生踩著單車來俺單位,要了一本。聊天的時候,俺才得知作者胡頌平先生是溫州樂清人,於是俺向志傑建議,可以寫一個東西,俺幫忙發表。
後來我們又繼續聊了很多次,關於如何寫這篇文章的思路也日漸清晰。聊天的時候,得知胡頌平先生的後人已經於去年10月,將手稿日記捐贈給了北京大學圖書館。於是俺又聯繫上了北京大學圖書館特藏部主任張紅揚女士,感謝她提供了非常珍貴的胡頌平和胡適的合影,以及捐贈現場的圖片。
此外,俺還聯繫上了本書的責任編輯,新星出版社的劉鋼先生,他也談了編輯這本書的一些故事。
幾個月後,這篇由張志傑先生主筆的文章發表在2007年3月11日《溫州日報》“甌越”副刊版上(6版)。今天俺把原文發在這裡(可能有些長),大家看看,指點指點。其實寫這些文字,張志傑也參考了很多資料,因為有很多溫州、或者說樂清本地學人在關注胡頌平,研究胡頌平,特此也要向他們表示謝意。
最後想說的是,俺覺得這個博客並不一定都要上俺的文字。所有的書客,朋友,其實可以把你們的書評傳給俺,發在這裡。文章的標準就是“多擺事實少說主義”。
當然稿費是沒有的,有機會,可以請大家吃單位食堂,管飯。
張志傑這篇,就當拋磚引玉吧!
胡頌平(1904--1988),樂清虹橋鎮杏莊村人,曾在廣州中山大學、上海中國公學等校讀書,1937年起任朱家驊秘書,1958年胡適之接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後任胡適之秘書。主要著作除此書外,另有《朱家驊年譜》、《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後者300多萬字,1984年獲台灣“金鼎獎”,余英時專為此書寫了三萬多字的序,稱此書比丁文江主編的《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取材豐富好幾倍,“是中國年譜史上一項最偉大的工程。”胡頌平有關手稿於今年10月捐獻給北大圖書館收藏,以供研究者利用。晚年智慧的自然顯露——讀《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張志傑
隨著年齡的增大,我越發喜歡寫於晚年的著作。儘管對於著述者來說,晚年意味著精力開始下降,但他們的思想開始成熟,零散的知識開始聚集在一起。當他們集中精力思考一個問題時,其餘與此相關的內容也會自動浮現出來。張光直先生稱之為“觸類旁通”,觸類旁通的是經驗,與綜合研究牽涉到的是客體不同。人文社科類學者在晚年往往會達到其學術的頂峰,其因生活經歷,而人情練達,世事洞明,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看問題變得深刻,在表述上又歸於平淡,娓娓道來,輕鬆讀來,對年輕人又有人生借鑒意義。
《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便是這樣的一本書。因其是談話錄,傳主無拘無束,暢所欲言,又有生活現場感,讀來越發輕鬆自如。胡適之先生(1891-1962)是二十世紀中國在政治、學術、教育等領域均有影響的人物。他與毛澤東、蔣介石、溥儀有過交往,拋開政治領域的影響不說,單就學術、教育領域他就涉及文學、哲學、史學、考據學、教育學、倫理學等諸多學科,且均有不小的建樹。他是“但開風氣不為師”類的人物,有學科開拓之功。此書主要記述胡適之先生晚年的言談,起於1958年12月5日,止於1962年2月24日胡適之卒於“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大會的酒會。著名學者賀衛方認為此書可與《歌德談話錄》向媲美,文史學者毛子水在序中認為此書與《歌德談話錄》相似之處不少,“一、中國的胡適和德國的歌德,才性雖不完全相同,但各人對於國家文化的影響則極相似。二、這兩個談話錄所記的都是他們而人晚年的談話。三、頌平對於胡先生,和愛克爾曼對於歌德,非特身份關係很相同,即相互的信任亦相同。 ”此書與編著者的另一作品《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已成為胡適之研究的必備參考書。”
這本書中有不少內容涉及胡適之對讀書做學問的看法。胡適之先生認為,“寫字叫人認不得是件不道德的事。”他有自己的戒律,“不潦草,不苟且,個個字清楚,排字工人不會排錯的一個樣子。”對於學術成就的取得,他認為,“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絕頂聰明而肯做笨工夫的人。”“像顧亭林,少年時才氣磅礴,中年時才做實學,做笨的工夫。你看他的成就!像王念孫、王引之、戴東原、錢大昕,都是絕頂聰明做笨的工作才能成功的。”他對“六十而順”做出自己切身的解說, “我想,還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說的逆耳之言,到了60歲,聽起人家的話來已有容忍的涵養,再也沒有逆耳的了。”真有點“和而不同”的味道了。
喜歡近世典故的讀者讀起此書來會更津津有味。胡適一生交際廣泛,老來對各種人物不免有所品評,尤其是私下言談,更少顧忌。他講,“郭沫若這個人反复善變,我是一向不佩服的。”認為翁文灝大少爺出身,又在比利時接受修士的訓練,“養成一種刻薄的性格,人家很難做他的下屬。”例如王國維與羅振玉的不同:“靜安先生的樣子真難看,不修邊幅,再有小辮子,又不大會說話,所以很少出門,但他真用功。羅振玉就不同,身材高大,人又漂亮,又會說話,說起話來又有丰采。真漂亮!”
對於普通讀者來說,此書也有較高的趣味性。胡適之先生提倡現代“三從四德”,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的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這本書裡有他的現身說法,他是怎樣闡發和實踐怕老婆理論的,他還認為,凡有怕老婆故事的國家都是自由民主的國家。
此書精彩的細節不勝枚舉,其內容誠如封底所言,“胡適之先生學識淵博,見聞廣闊,他們談話的內容,小到一個字的讀音,一首詩詞的字句,大到國際局勢的演變,社會背景的探索,無所不包。或茶餘飯後,娓娓道來,逸趣橫生;或有感而發,意氣飛揚,躍然紙上。不僅呈示了胡適之先生幽默風趣的談吐,憂國憂民的情懷,更足以代表他晚年的智慧。”
溫州的讀者讀此書更有親切感,因為每讀幾頁就會發現與溫州有關的內容。如:溫州的古地名中有叫橫陽的,溫州在南宋時代很了不起的,胡頌平想邀胡適之遊雁蕩山,“鯗”字的讀音,翻一個身睡樂清的土話叫“翻轉脊” .。當然涉及較多的還是學術方面的,此書提到宋恕、黃溯初編印的《敬鄉樓叢書》、南戲、瑞安的孫詒讓的《永嘉叢書》、陳介石、林損、南懷瑾等,這些內容一般溫州人估計不大關注了。書中提及這些內容,更大原因與編著者胡頌平先生是溫州人有關。
胡頌平先生次子胡宏造(左)、長女胡宏蕤、三女胡宏詞在捐贈日記手稿前合影。
北京大學黨委副書記楊河(左)向胡頌平先生親屬代表三子胡宏逵頒發榮譽證書,右為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戴龍基。胡頌平 胡適史料建設的有心人陳紹魯 張志傑
胡頌平(1904-1988),樂清虹橋人,主要編著《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朱家驊年譜》等。
2006年發生的兩件事:《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2006年10月由新星出版社重新出版發行、胡頌平日記手稿於2006年10月12日捐獻給北京大學圖書館,使胡頌平——這位傑出的溫州學人浮出歷史的水面,進入人們的視野。
《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最早由台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84年出版,大陸最早由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3年引進出版發行,但1993年的版本現在難覓其踪影。新星出版社出版該書後,溫州多個青年學人的博客專門予以介紹評價。因他與胡適關係的密切與特殊,他的日記、著述手稿也成為研究胡適晚年思想的重要材料,如南京大學楊金榮博士在寫《角色與命運:晚年胡適的自由主義困境》時,曾到胡頌平先生的公子、美國愛荷華大學教授胡宏述先生家,查閱秘藏多年的胡頌平先生的日記。現手稿藏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更方便國內學者的利用。胡頌平的生平經歷
胡頌平1904年出生於虹橋鎮杏莊(現黎明村)。其父親鬍子和,以醫術聞名鄉里,在他3歲時就去世,胡頌平靠母親和大哥撫養。他大哥胡伯周承父業,醫術在地方上也有名氣,其後代學醫的不少。胡頌平少時聰慧,精讀經史,過目不忘。某日,與校友陳俠超同訪業師林某,師之侄不喜讀書,師命其兩人撰聯勸之,胡氏才思敏捷,立就吟成二聯:“朱顏綠鬢寧常駐; 黃卷青燈宜及時。 立志應期名有壽;讀書豈僅俗能醫。” 業師聞後頻頻點首,立批十六字云:“語壯才宏,必仰其志。名垂久久,勉矣胡生。”
1922年,他考入省立第十師範學校,曾師從朱自清、馬孟容等名師,1926年考入廣州中山大學,第二年母親病故,他輟學返鄉奔喪。 1928年轉入上海中國公學繼續讀書。 1930年胡頌平從中國公學畢業後,一度擔任過上海敬業中學和浦東新陸師範學校教員。 1933年轉任國立同濟大學校長室秘書。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他追隨時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朱家驊到杭州任職,此後一直在國民政府任職。
1934年,胡頌平與寧波鎮海女子薛媯珍在上海結為秦晉。此後54年,兩人風雨同舟,恩愛如初。薛媯珍溫婉端莊,善良賢惠,主持家務,井然有序,無論寒暑,井臼親操,還燒得一手好菜。胡頌平收入不豐,一家全靠她精打細算,克勤克儉過好日子。胡適曾打趣說她把頌平'慣壞了',變成了老太爺。晚年胡頌平纏綿病床,她設法系一長繩於身上,一旦需要,胡頌平抽緊繩索,她便放下家務,趕來伺候。
胡薛夫婦生有子女六人,三男三女。夫婦倆生活簡單,自奉甚廉,但對子女的教育是極為重視的。他們悉心培養六位子女成才,在各自的職位上做出了不凡的業績。
胡頌平在過80壽辰時,送客不慎跌倒,傷及肢骨;又被診斷為結腸癌,醫生因其年邁,未行手術治療。只得終日臥床,經年纏綿。頌平先生病體延至1988年8月14日,終因心臟衰竭而長眠。其追悼會由中央研究院主持,原台灣立法院院長倪文亞先生(樂清虹橋人)題寫輓幛。研究院的悼詞對亡者的人品和道德風範作瞭如下贊評:先生智慧如海,天性純誠;處世以莊,待人以誠;任事惟勤,治學嚴謹;溫文爾雅,謙光挹人,固彬彬君子也。他的骨灰由其子女帶到美國,埋在愛荷華州愛荷華城的山丘上,以便其後輩經常去祭吊。胡頌平與胡適之的關係
胡適擔任中國公學校長兼文理學院院長時,胡頌平剛好就讀該校的政治經濟系,“選過先生在暑期班開的“中國最近三百年來的幾個思想家”,又旁聽過在大禮堂上主講的“文化史”。”他除了聽胡適講課外,還曾到胡適家裡去請教、談話。 1946年7月,胡適由美回國就任北京大學校長,後每次到南京教育部辦事,胡頌平總是抽空拜謁,並代為辦理一些瑣事。
余英時在《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序中是這樣評價胡頌平的,“頌平先生是最有資格編寫這部年譜的人。第一、民國十七年譜主出任吳淞中國公學校長的時代,頌平先生恰好是公學的學生,因此他在思想上直接受過譜主的熏陶。他對譜主的認識不僅是情感的,而且也是理智的。第二、他早在民國三十五年就開始為譜主服務,譜主與教育部有關的許多事情都由他代為辦理。而尤其重要的是他在譜主最後四年(1958年4月至1962年2月)的生活史上佔據了一個特殊的地位:他不但擔任了譜主的主要文書工作,是譜主的私人顧問,而且實際上還照顧譜主的日常生活,因此他有機會觀察譜主最後幾年的一切言行。譜主有不少私下談話現在都保留在這部年譜中了;對於傳記而言,這些尤其是最可貴的第一手資料。”
1958年,胡適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後,胡頌平做了胡適的秘書和助手,直到胡適逝世為止,歷時近四年。
胡頌平那時“每晚從南港下班回家,想想白天適之先生的言談,最感興趣,若不設法保存,將會隨同時光流失,豈不可惜。我先有這麼一個意念,躊躇了好幾個月。有一天,忽然想起民國十九年馬相伯先生九十歲生日時,適之先生曾對新聞記者的訪問說:'馬相伯先生是我們的'國之瑰寶',他的一言一行,應該有一個人在他的身旁,隨時把它記錄下來。'我從這段話裡豁然有悟,於是下了決心,就在1958年12月裡恢復了中斷二十年的日記。”
這樣秘密記錄大約一年後,事情被胡適發現。一開始胡適很緊張,不知胡頌平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麼?在得知原委後,胡適很豁達地說:“你還是當我不知道的記下去,不要給我看。將來我死了之後,你的記錄有用的。”胡頌平用的是袖珍日記本,經常放在衣袋裡,白天難得有空,總要到夜裡回家默記的。一年下來,漸漸的記了六七本。 《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就是在這些日記的基礎上完成的。
胡頌平編著的《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已成為胡適研究必不可少的參考資料,胡頌平的名字就這樣和胡適連在一起。
胡頌平的主要編著1,《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
本書主要記述胡適之先生晚年的言談,起於1958年12月5日,止於1962年2月24日胡適之卒於“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大會的酒會。文史學者毛子水在序中認為此書與《歌德談話錄》相似之處不少,“一、中國的胡適和德國的歌德,才性雖不完全相同,但各人對於國家文化的影響則極相似。二、這兩個談話錄所記的都是他們而人晚年的談話。三、頌平對於胡先生,和愛克爾曼對於歌德,非特身份關係很相同,即相互的信任亦相同。”
這本書中有不少內容涉及胡適之對讀書做學問的看法。胡適之先生認為,“寫字叫人認不得是件不道德的事。”他有自己的戒律,“不潦草,不苟且,個個字清楚,排字工人不會排錯的一個樣子。”對於學術成就的取得,他認為,“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絕頂聰明而肯做笨工夫的人。”“像顧亭林,少年時才氣磅礴,中年時才做實學,做笨的工夫。你看他的成就!像王念孫、王引之、戴東原、錢大昕,都是絕頂聰明做笨的工作才能成功的。”他對“六十而順”做出自己切身的解說, “我想,還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說的逆耳之言,到了60歲,聽起人家的話來已有容忍的涵養,再也沒有逆耳的了。”真有點“和而不同”的味道了。
喜歡近世典故的讀者讀起此書來會更津津有味。胡適一生交際廣泛,老來對各種人物不免有所品評,尤其是私下言談,更少顧忌。他講,“郭沫若這個人反复善變,我是一向不佩服的。”認為翁文灝大少爺出身,又在比利時接受修士的訓練,“養成一種刻薄的性格,人家很難做他的下屬。”例如王國維與羅振玉的不同:“靜安先生的樣子真難看,不修邊幅,再有小辮子,又不大會說話,所以很少出門,但他真用功。羅振玉就不同,身材高大,人又漂亮,又會說話,說起話來又有丰采。真漂亮!”
對於普通讀者來說,此書也有較高的趣味性。胡適之先生提倡現代“三從四德”,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的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這本書裡有他的現身說法,他是怎樣闡發和實踐怕老婆理論的,他還認為,凡有怕老婆故事的國家都是自由民主的國家。
此書精彩的細節不勝枚舉,其內容誠如封底所言,“胡適之先生學識淵博,見聞廣闊,他們談話的內容,小到一個字的讀音,一首詩詞的字句,大到國際局勢的演變,社會背景的探索,無所不包。或茶餘飯後,娓娓道來,逸趣橫生;或有感而發,意氣飛揚,躍然紙上。不僅呈示了胡適之先生幽默風趣的談吐,憂國憂民的情懷,更足以代表他晚年的智慧。”
著名學者賀衛方1998年讀了此書後,大發感嘆:如果其他像胡適這樣的“國之瑰寶”型的大學者、大思想家,都能有人對其言談作經常的和準確的記錄,那麼思想史和學術史將會增添多麼豐富和生動的史料。像黃裳先生曾就錢鍾書先生所說的那樣:“聽錢先生談天,是一種極好的享受。那真是咳唾珠玉,充滿了機鋒的。每常感到,這些精彩的談話,不能加以記錄真是十分可惜的事。是不是可以想法補救呢?我不敢說,只能提出一種希望。如有適宜人選,有領受機會,多少記下一二,使清言妙語不隨風俱逝,那就太好了。”如此看來,胡頌平先生的工作其意義不可低估。
2,《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
1962年10月,繼任院長王世傑在院務會議上組織一個“胡故院長遺著整理編輯委員會”,根據同仁意見,一致推定由胡頌平先生負責胡適的年譜。胡頌平先生一開始誠惶誠恐,不敢承擔此一重任,曾建議由前輩中幾位更為理想的人執筆,但王院長堅持非其莫屬。幾經敦促,兩年後頌平先生終於接受此番任務。王院長及同仁們堅持的一個重要理由,是他有機會觀察胡適最後四年的一切言行,並且做了精心的記錄。此後十五六年,他把自己的生活交給了胡適年譜。
他依照南宋史學家李燾的“事遠則略,事近則詳”的原則,試用長編體裁。他先考定胡適一生的行止、著述與地點,然後按照時間先後,將所收集的資料及其歷年所記的胡適的言談編進去。 1966年1月1日至1971年2月23日夜,他完成這本書的初稿。以後又不斷地收集新出現的材料加以補充。在經歷十幾年緊張繁累的蒐集、整理、編寫之後,一部煌煌十卷本、凡300多萬字的《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終於1982年付梓,1984年5月由台灣明經出版公司出版。該書出版當年,即獲台灣出版界最高榮譽“金鼎獎”。著名學者余英時專為此書寫了一篇三萬多字的長序,稱此書比之丁文江主編的《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取材豐富好幾倍,“是中國年譜史上一項最偉大的工程”。在中國史學傳統中,長編是一種史料整理的工作。章學誠在《文史通義》稱長編的工作為“比類”,並肯定其價值不在“著述” 之下。3,《朱家驊年譜》
1962年,姚從吾等人想給朱家驊70歲生日出一本紀念論文集,想請胡適之寫篇弁言放在卷首。 1月28日,胡頌平和胡適之說這個事情時,胡適之先生說: “頌平,今年是朱先生的70歲,你應該替他寫一本年譜。朱先生從政之後,沒有時間著作了,但他的事功並不比有著作的人不重要;你比較熟,你把它寫出來。”
後來朱家驊口述回憶錄,胡頌平為之筆錄,歷經數載成稿,縮編為《朱家驊年譜》,由傳記文學出版社於1969年出版發行,為中國現代史研究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朱家驊(1893-1963)是中國現代史上著名的人物,浙江吳興人。早年參加辛亥革命。曾留學瑞士、德國,獲博士學位回國,在北京大學任教。 1926年到廣東協助戴季陶創建中山大學,任校務委員、代理校務委員長。後來任過中央大學校長、國民政府教育部長、交通部長、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長、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 1948年,當選為中央研究院院士。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胡頌平追隨時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朱家驊到杭州任職。此後20年,他的命運就和朱家驊聯繫在一起,其職務亦與朱家驊同進退,直至朱家驊卸任中央研究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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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说话之第五十七天——晚年智慧的自然显露
书的封面
1958年冬胡颂平与胡适合影于胡适居所前。
博记:大概在2006年11月,《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这本书到货,老书客张志杰先生踩着单车来俺单位,要了一本。聊天的时候,俺才得知作者胡颂平先生是温州乐清人,于是俺向志杰建议,可以写一个东西,俺帮忙发表。
后来我们又继续聊了很多次,关于如何写这篇文章的思路也日渐清晰。聊天的时候,得知胡颂平先生的后人已经于去年10月,将手稿日记捐赠给了北京大学图书馆。于是俺又联系上了北京大学图书馆特藏部主任张红扬女士,感谢她提供了非常珍贵的胡颂平和胡适的合影,以及捐赠现场的图片。
此外,俺还联系上了本书的责任编辑,新星出版社的刘钢先生,他也谈了编辑这本书的一些故事。
几个月后,这篇由张志杰先生主笔的文章发表在2007年3月11日《温州日报》“瓯越”副刊版上(6版)。今天俺把原文发在这里(可能有些长),大家看 看,指点指点。其实写这些文字,张志杰也参考了很多资料,因为有很多温州、或者说乐清本地学人在关注胡颂平,研究胡颂平,特此也要向他们表示谢意。
最后想说的是,俺觉得这个博客并不一定都要上俺的文字。所有的书客,朋友,其实可以把你们的书评传给俺,发在这里。文章的标准就是“多摆事实少说主义”。
当然稿费是没有的,有机会,可以请大家吃单位食堂,管饭。
张志杰这篇,就当抛砖引玉吧!
后来我们又继续聊了很多次,关于如何写这篇文章的思路也日渐清晰。聊天的时候,得知胡颂平先生的后人已经于去年10月,将手稿日记捐赠给了北京大学图书馆。于是俺又联系上了北京大学图书馆特藏部主任张红扬女士,感谢她提供了非常珍贵的胡颂平和胡适的合影,以及捐赠现场的图片。
此外,俺还联系上了本书的责任编辑,新星出版社的刘钢先生,他也谈了编辑这本书的一些故事。
几个月后,这篇由张志杰先生主笔的文章发表在2007年3月11日《温州日报》“瓯越”副刊版上(6版)。今天俺把原文发在这里(可能有些长),大家看 看,指点指点。其实写这些文字,张志杰也参考了很多资料,因为有很多温州、或者说乐清本地学人在关注胡颂平,研究胡颂平,特此也要向他们表示谢意。
最后想说的是,俺觉得这个博客并不一定都要上俺的文字。所有的书客,朋友,其实可以把你们的书评传给俺,发在这里。文章的标准就是“多摆事实少说主义”。
当然稿费是没有的,有机会,可以请大家吃单位食堂,管饭。
张志杰这篇,就当抛砖引玉吧!
胡颂平 (1904--1988),乐清虹桥镇杏庄村人,曾在广州中山大学、上海中国公学等校读书,1937年起任朱家骅秘书,1958年胡适之接任“中央研究 院”院长后任胡适之秘书。主要著作除此书外,另有《朱家骅年谱》、《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后者300多万字,1984年获台湾“金鼎奖”,余英时专 为此书写了三万多字的序,称此书比丁文江主编的《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取材丰富好几倍,“是中国年谱史上一项最伟大的工程。”胡颂平有关手稿于今年 10月捐献给北大图书馆收藏,以供研究者利用。
晚年智慧的自然显露——读《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
■张志杰
■张志杰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越发喜欢写于晚年的著作。尽管对于著述者来说,晚年意味着精力开始下降,但他们的思想开始成熟,零散的知识开始聚集在一起。当他们集中 精力思考一个问题时,其余与此相关的内容也会自动浮现出来。张光直先生称之为“触类旁通”,触类旁通的是经验,与综合研究牵涉到的是客体不同。人文社科类学者在晚年往往会达到其学术的顶峰,其因生活经历,而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看问题变得深刻,在表述上又归于平淡,娓娓道来,轻松读来,对年轻人又有人生借鉴意义。
《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便是这样的一本书。因其是谈话录,传主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又有生活现场感,读来越发轻松自如。胡适之先生 (1891-1962)是二十世纪中国在政治、学术、教育等领域均有影响的人物。他与毛泽东、蒋介石、溥仪有过交往,抛开政治领域的影响不说,单就学术、 教育领域他就涉及文学、哲学、史学、考据学、教育学、伦理学等诸多学科,且均有不小的建树。他是“但开风气不为师”类的人物,有学科开拓之功。此书主要记 述胡适之先生晚年的言谈,起于1958年12月5日,止于1962年2月24日胡适之卒于“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大会的酒会。著名学者贺卫方认为此书可 与《歌德谈话录》向媲美,文史学者毛子水在序中认为此书与《歌德谈话录》相似之处不少,“一、中国的胡适和德国的歌德,才性虽不完全相同,但各人对于国家 文化的影响则极相似。二、这两个谈话录所记的都是他们而人晚年的谈话。三、颂平对于胡先生,和爱克尔曼对于歌德,非特身份关系很相同,即相互的
信任亦相同。”此书与编著者的另一作品《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已成为胡适之研究的必备参考书。”
这本书中有不少内容涉及胡适之对读书做学问的看法。胡适之先生认为,“写字叫人认不得是件不道德的事。”他有自己的戒律,“不潦草,不苟且,个个字清楚, 排字工人不会排错的一个样子。”对于学术成就的取得,他认为,“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绝顶聪明而肯做笨工夫的人。”“像顾亭林,少年时才气磅礴,中年 时才做实学,做笨的工夫。你看他的成就!像王念孙、王引之、戴东原、钱大昕,都是绝顶聪明做笨的工作才能成功的。”他对“六十而顺”做出自己切身的解说, “我想,还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说的逆耳之言,到了60岁,听起人家的话来已有容忍的涵养,再也没有逆耳的了。”真有点“和而不同”的味道了。
这本书中有不少内容涉及胡适之对读书做学问的看法。胡适之先生认为,“写字叫人认不得是件不道德的事。”他有自己的戒律,“不潦草,不苟且,个个字清楚, 排字工人不会排错的一个样子。”对于学术成就的取得,他认为,“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绝顶聪明而肯做笨工夫的人。”“像顾亭林,少年时才气磅礴,中年 时才做实学,做笨的工夫。你看他的成就!像王念孙、王引之、戴东原、钱大昕,都是绝顶聪明做笨的工作才能成功的。”他对“六十而顺”做出自己切身的解说, “我想,还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说的逆耳之言,到了60岁,听起人家的话来已有容忍的涵养,再也没有逆耳的了。”真有点“和而不同”的味道了。
喜欢近世典故的读者读起此书来会更津津有味。胡适一生交际广泛,老来对各种人物不免有所品评,尤其是私下言谈,更少顾忌。他讲,“郭沫若这个人反复善变, 我是一向不佩服的。”认为翁文灏大少爷出身,又在比利时接受修士的训练,“养成一种刻薄的性格,人家很难做他的下属。”例如王国维与罗
振玉的不同:“静安先生的样子真难看,不修边幅,再有小辫子,又不大会说话,所以很少出门,但他真用功。罗振玉就不同,身材高大,人又漂亮,又会说话,说起话来又有丰采。真漂亮!”
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此书也有较高的趣味性。胡适之先生提倡现代“三从四德”,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的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了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 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这本书里有他的现身说法,他是怎样阐发和实践怕老婆理论的,他还认为,凡有怕老婆故事的国家都是自由民主的 国家。
此书精彩的细节不胜枚举,其内容诚如封底所言,“胡适之先生学识渊博,见闻广阔,他们谈话的内容,小到一个字的读音,一首诗词的字句,大到国际局势的演 变,社会背景的探索,无所不包。或茶余饭后,娓娓道来,逸趣横生;或有感而发,意气飞扬,跃然纸上。不仅呈示了胡适之先生幽默风趣的谈吐,忧国忧民的情 怀,更足以代表他晚年的智慧。”
温州的读者读此书更有亲切感,因为每读几页就会发现与温州有关的内容。如:温州的古地名中有叫横阳的,温州在南宋时代很了不起的,胡颂平想邀胡适之游雁荡 山,“鲞”字的读音,翻一个身睡乐清的土话叫“翻转脊”.。当然涉及较多的还是学术方面的,此书提到宋恕、黄溯初编印的《敬乡楼丛书》、南戏、瑞安的孙诒 让的《永嘉丛书》、陈介石、林损、南怀瑾等,这些内容一般温州人估计不大关注了。书中提及这些内容,更大原因与编著者胡颂平先生是温州人有关。
胡颂平先生次子胡宏造(左)、长女胡宏蕤、三女胡宏词在捐赠日记手稿前合影。
北京大学党委副书记杨河(左)向胡颂平先生亲属代表三子胡宏逵颁发荣誉证书,右为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戴龙基。
胡颂平 胡适史料建设的有心人
陈绍鲁 张志杰
胡颂平(1904-1988),乐清虹桥人,主要编著《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朱家骅年谱》等。
2006年发生的两件事:《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2006年10月由新星出版社重新出版发行、胡颂平日记手稿于2006年10月12日捐献给北京大学图书馆,使胡颂平——这位杰出的温州学人浮出历史的水面,进入人们的视野。
2006年发生的两件事:《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2006年10月由新星出版社重新出版发行、胡颂平日记手稿于2006年10月12日捐献给北京大学图书馆,使胡颂平——这位杰出的温州学人浮出历史的水面,进入人们的视野。
《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最早由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4年出版,大陆最早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93年引进出版发行,但1993年的版本现在难觅其 踪影。新星出版社出版该书后,温州多个青年学人的博客专门予以介绍评价。因他与胡适关系的密切与特殊,他的日记、著述手稿也成为研究胡适晚年思想的重要材 料,如南京大学杨金荣博士在写《角色与命运:晚年胡适的自由主义困境》时,曾到胡颂平先生的公子、美国爱荷华大学教授胡宏述先生家,查阅秘藏多年的胡颂平 先生的日记。现手稿藏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更方便国内学者的利用。
胡颂平的生平经历
胡颂平1904年出生于虹桥镇杏庄(现黎明村)。其父亲胡子和,以医术闻名乡里,在他3岁时就去世,胡颂平靠母亲和大哥抚养。他大哥胡伯周承父业,医术在 地方上也有名气,其后代学医的不少。胡颂平少时聪慧,精读经史,过目不忘。某日,与校友陈侠超同访业师林某,师之侄不喜读书,师命其两人撰联劝之,胡氏才 思敏捷,立就吟成二联:“朱颜绿鬓宁常驻; 黄卷青灯宜及时。 立志应期名有寿;读书岂仅俗能医。” 业师闻后频频点首,立批十六字云:“语壮才宏,必仰其志。名垂久久,勉矣胡生。”
1922年,他考入省立第十师范学校,曾师从朱自清、马孟容等名师,1926年考入广州中山大学,第二年母亲病故,他辍学返乡奔丧。1928年转入上海中 国公学继续读书。1930年胡颂平从中国公学毕业后,一度担任过上海敬业中学和浦东新陆师范学校教员。1933年转任国立同济大学校长室秘书。1937年 抗日战争爆发,他追随时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朱家骅到杭州任职,此后一直在国民政府任职。
1934年,胡颂平与宁波镇海女子薛妫珍在上海结为秦晋。此后54年,两人风雨同舟,恩爱如初。薛妫珍温婉端庄,善良贤惠,主持家务,井然有序,无论寒 暑,井臼亲操,还烧得一手好菜。胡颂平收入不丰,一家全靠她精打细算,克勤克俭过好日子。胡适曾打趣说她把颂平‘惯坏了’,变成了老太爷。晚年胡颂平缠绵 病床,她设法系一长绳于身上,一旦需要,胡颂平抽紧绳索,她便放下家务,赶来伺候。
胡薛夫妇生有子女六人,三男三女。夫妇俩生活简单,自奉甚廉,但对子女的教育是极为重视的。他们悉心培养六位子女成才,在各自的职位上做出了不凡的业绩。
胡颂平在过80寿辰时,送客不慎跌倒,伤及肢骨;又被诊断为结肠癌,医生因其年迈,未行手术治疗。只得终日卧床,经年缠绵。颂平先生病体延至1988年8月14日,终因心脏衰竭而长眠。其追悼会由中央研究院主持,原台湾立法院院长倪文亚先生(乐清虹桥人)题写挽幛。研究院的悼词对亡者的人品和道德风范作了如下赞评:先生智慧如海,天性纯诚;处世以庄,待人以诚;任事惟勤,治学严谨;温文尔雅,谦光挹人,固彬彬君子也。他的骨灰由其子女带到美国,埋在爱荷华州爱荷华城的山丘上,以便其后辈经常去祭吊。
1922年,他考入省立第十师范学校,曾师从朱自清、马孟容等名师,1926年考入广州中山大学,第二年母亲病故,他辍学返乡奔丧。1928年转入上海中 国公学继续读书。1930年胡颂平从中国公学毕业后,一度担任过上海敬业中学和浦东新陆师范学校教员。1933年转任国立同济大学校长室秘书。1937年 抗日战争爆发,他追随时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朱家骅到杭州任职,此后一直在国民政府任职。
1934年,胡颂平与宁波镇海女子薛妫珍在上海结为秦晋。此后54年,两人风雨同舟,恩爱如初。薛妫珍温婉端庄,善良贤惠,主持家务,井然有序,无论寒 暑,井臼亲操,还烧得一手好菜。胡颂平收入不丰,一家全靠她精打细算,克勤克俭过好日子。胡适曾打趣说她把颂平‘惯坏了’,变成了老太爷。晚年胡颂平缠绵 病床,她设法系一长绳于身上,一旦需要,胡颂平抽紧绳索,她便放下家务,赶来伺候。
胡薛夫妇生有子女六人,三男三女。夫妇俩生活简单,自奉甚廉,但对子女的教育是极为重视的。他们悉心培养六位子女成才,在各自的职位上做出了不凡的业绩。
胡颂平在过80寿辰时,送客不慎跌倒,伤及肢骨;又被诊断为结肠癌,医生因其年迈,未行手术治疗。只得终日卧床,经年缠绵。颂平先生病体延至1988年8月14日,终因心脏衰竭而长眠。其追悼会由中央研究院主持,原台湾立法院院长倪文亚先生(乐清虹桥人)题写挽幛。研究院的悼词对亡者的人品和道德风范作了如下赞评:先生智慧如海,天性纯诚;处世以庄,待人以诚;任事惟勤,治学严谨;温文尔雅,谦光挹人,固彬彬君子也。他的骨灰由其子女带到美国,埋在爱荷华州爱荷华城的山丘上,以便其后辈经常去祭吊。
胡颂平与胡适之的关系
胡适担任中国公学校长兼文理学院院长时,胡颂平刚好就读该校的政治经济系,“选过先生在暑期班开的“中国最近三百年来的几个思想家”,又旁听过在大礼堂上 主讲的“文化史”。”他除了听胡适讲课外,还曾到胡适家里去请教、谈话。1946年7月,胡适由美回国就任北京大学校长,后每次到南京教育部办事,胡颂平 总是抽空拜谒,并代为办理一些琐事。
余英时在《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序中是这样评价胡颂平的,“颂平先生是最有资格编写这部年谱的人。第一、民国十七年谱主出任吴淞中国公学校长的时代, 颂平先生恰好是公学的学生,因此他在思想上直接受过谱主的熏陶。他对谱主的认识不仅是情感的,而且也是理智的。第二、他早在民国三十五年就开始为谱主服 务,谱主与教育部有关的许多事情都由他代为办理。而尤其重要的是他在谱主最后四年(1958年4月至1962年2月)的生活史上占据了一个特殊的地位:他 不但担任了谱主的主要文书工作,是谱主的私人顾问,而且实际上还照顾谱主的日常生活,因此他有机会观察谱主最后几年的一切言行。谱主有不少私下谈话现在都 保留在这部年谱中了;对于传记而言,这些尤其是最可贵的第一手资料。”
1958年,胡适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后,胡颂平做了胡适的秘书和助手,直到胡适逝世为止,历时近四年。
胡颂平那时“每晚从南港下班回家,想想白天适之先生的言谈,最感兴趣,若不设法保存,将会随同时光流失,岂不可惜。我先有这么一个意念,踌躇了好几个月。 有一天,忽然想起民国十九年马相伯先生九十岁生日时,适之先生曾对新闻记者的访问说:‘马相伯先生是我们的‘国之瑰宝’,他的一言一行,应该有一个人在他 的身旁,随时把它记录下来。’我从这段话里豁然有悟,于是下了决心,就在1958年12月里恢复了中断二十年的日记。”
这样秘密记录大约一年后,事情被胡适发现。一开始胡适很紧张,不知胡颂平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在得知原委后,胡适很豁达地说:“你还是当我不知道的记下 去,不要给我看。将来我死了之后,你的记录有用的。”胡颂平用的是袖珍日记本,经常放在衣袋里,白天难得有空,总要到夜里回家默记的。一年下来,渐渐的记 了六七本。《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就是在这些日记的基础上完成的。
胡颂平编著的《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已成为胡适研究必不可少的参考资料,胡颂平的名字就这样和胡适连在一起。
余英时在《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序中是这样评价胡颂平的,“颂平先生是最有资格编写这部年谱的人。第一、民国十七年谱主出任吴淞中国公学校长的时代, 颂平先生恰好是公学的学生,因此他在思想上直接受过谱主的熏陶。他对谱主的认识不仅是情感的,而且也是理智的。第二、他早在民国三十五年就开始为谱主服 务,谱主与教育部有关的许多事情都由他代为办理。而尤其重要的是他在谱主最后四年(1958年4月至1962年2月)的生活史上占据了一个特殊的地位:他 不但担任了谱主的主要文书工作,是谱主的私人顾问,而且实际上还照顾谱主的日常生活,因此他有机会观察谱主最后几年的一切言行。谱主有不少私下谈话现在都 保留在这部年谱中了;对于传记而言,这些尤其是最可贵的第一手资料。”
1958年,胡适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后,胡颂平做了胡适的秘书和助手,直到胡适逝世为止,历时近四年。
胡颂平那时“每晚从南港下班回家,想想白天适之先生的言谈,最感兴趣,若不设法保存,将会随同时光流失,岂不可惜。我先有这么一个意念,踌躇了好几个月。 有一天,忽然想起民国十九年马相伯先生九十岁生日时,适之先生曾对新闻记者的访问说:‘马相伯先生是我们的‘国之瑰宝’,他的一言一行,应该有一个人在他 的身旁,随时把它记录下来。’我从这段话里豁然有悟,于是下了决心,就在1958年12月里恢复了中断二十年的日记。”
这样秘密记录大约一年后,事情被胡适发现。一开始胡适很紧张,不知胡颂平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在得知原委后,胡适很豁达地说:“你还是当我不知道的记下 去,不要给我看。将来我死了之后,你的记录有用的。”胡颂平用的是袖珍日记本,经常放在衣袋里,白天难得有空,总要到夜里回家默记的。一年下来,渐渐的记 了六七本。《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就是在这些日记的基础上完成的。
胡颂平编著的《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已成为胡适研究必不可少的参考资料,胡颂平的名字就这样和胡适连在一起。
胡颂平的主要编著
1,《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
1,《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
本书主要记述胡适之先生晚年的言谈,起于1958年12月5日,止于1962年2月24日胡适之卒于“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大会的酒会。文史学者毛子水 在序中认为此书与《歌德谈话录》相似之处不少,“一、中国的胡适和德国的歌德,才性虽不完全相同,但各人对于国家文化的影响则极相似。二、这两个谈话录所 记的都是他们而人晚年的谈话。三、颂平对于胡先生,和爱克尔曼对于歌德,非特身份关系很相同,即相互的信任亦相同。”
这本书中有不少内容涉及胡适之对读书做学问的看法。胡适之先生认为,“写字叫人认不得是件不道德的事。”他有自己的戒律,“不潦草,不苟且,个个字清楚, 排字工人不会排错的一个样子。”对于学术成就的取得,他认为,“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绝顶聪明而肯做笨工夫的人。”“像顾亭林,少年时才气磅礴,中年 时才做实学,做笨的工夫。你看他的成就!像王念孙、王引之、戴东原、钱大昕,都是绝顶聪明做笨的工作才能成功的。”他对“六十而顺”做出自己切身的解说, “我想,还是容忍的意思。古人说的逆耳之言,到了60岁,听起人家的话来已有容忍的涵养,再也没有逆耳的了。”真有点“和而不同”的味道了。
喜欢近世典故的读者读起此书来会更津津有味。胡适一生交际广泛,老来对各种人物不免有所品评,尤其是私下言谈,更少顾忌。他讲,“郭沫若这个人反复善变, 我是一向不佩服的。”认为翁文灏大少爷出身,又在比利时接受修士的训练,“养成一种刻薄的性格,人家很难做他的下属。”例如王国维与罗振玉的不同:“静安 先生的样子真难看,不修边幅,再有小辫子,又不大会说话,所以很少出门,但他真用功。罗振玉就不同,身材高大,人又漂亮,又会说话,说起话来又有丰采。真 漂亮!”
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此书也有较高的趣味性。胡适之先生提倡现代“三从四德”,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的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了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 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这本书里有他的现身说法,他是怎样阐发和实践怕老婆理论的,他还认为,凡有怕老婆故事的国家都是自由民主的 国家。
此书精彩的细节不胜枚举,其内容诚如封底所言,“胡适之先生学识渊博,见闻广阔,他们谈话的内容,小到一个字的读音,一首诗词的字句,大到国际局势的演 变,社会背景的探索,无所不包。或茶余饭后,娓娓道来,逸趣横生;或有感而发,意气飞扬,跃然纸上。不仅呈示了胡适之先生幽默风趣的谈吐,忧国忧民的情 怀,更足以代表他晚年的智慧。”
著名学者贺卫方1998年读了此书后,大发感叹:如果其他像胡适这样的“国之瑰宝”型的大学者、大思想家,都能有人对其言谈作经常的和准确的记录,那么思 想史和学术史将会增添多么丰富和生动的史料。像黄裳先生曾就钱锺书先生所说的那样:“听钱先生谈天,是一种极好的享受。那真是咳唾珠玉,充满了机锋的。每 常感到,这些精彩的谈话,不能加以记录真是十分可惜的事。是不是可以想法补救呢?我不敢说,只能提出一种希望。如有适宜人选,有领受机会,多少记下一二, 使清言妙语不随风俱逝,那就太好了。”如此看来,胡颂平先生的工作其意义不可低估。
2,《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
1962年10月,继任院长王世杰在院务会议上组织一个“胡故院长遗著整理编辑委员会”,根据同仁意见,一致推定由胡颂平先生负责胡适的年谱。胡颂平先生 一开始诚惶诚恐,不敢承担此一重任,曾建议由前辈中几位更为理想的人执笔,但王院长坚持非其莫属。几经敦促,两年后颂平先生终于接受此番任务。王院长及同 仁们坚持的一个重要理由,是他有机会观察胡适最后四年的一切言行,并且做了精心的记录。此后十五六年,他把自己的生活交给了胡适年谱。
他依照南宋史学家李焘的“事远则略,事近则详”的原则,试用长编体裁。他先考定胡适一生的行止、著述与地点,然后按照时间先后,将所收集的资料及其历年所 记的胡适的言谈编进去。1966年1月1日至1971年2月23日夜,他完成这本书的初稿。以后又不断地收集新出现的材料加以补充。在经历十几年紧张繁累 的搜集、整理、编写之后,一部煌煌十卷本、凡300多万字的《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终于1982年付梓,1984年5月由台湾明经出版公司出版。该书 出版当年,即获台湾出版界最高荣誉“金鼎奖”。著名学者余英时专为此书写了一篇三万多字的长序,称此书比之丁文江主编的《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取材 丰富好几倍,“是中国年谱史上一项最伟大的工程”。在中国史学传统中,长编是一种史料整理的工作。章学诚在《文史通义》称长编的工作为“比类”,并肯定其 价值不在“著述” 之下。
3,《朱家骅年谱》
1962年,姚从吾等人想给朱家骅70岁生日出一本纪念论文集,想请胡适之写篇弁言放在卷首。1月28日,胡颂平和胡适之说这个事情时,胡适之先生说: “颂平,今年是朱先生的70岁,你应该替他写一本年谱。朱先生从政之后,没有时间著作了,但他的事功并不比有著作的人不重要;你比较熟,你把它写出来。”
后来朱家骅口述回忆录,胡颂平为之笔录,历经数载成稿,缩编为《朱家骅年谱》,由传记文学出版社于1969年出版发行,为中国现代史研究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后来朱家骅口述回忆录,胡颂平为之笔录,历经数载成稿,缩编为《朱家骅年谱》,由传记文学出版社于1969年出版发行,为中国现代史研究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朱家骅(1893-1963)是中国现代史上著名的人物,浙江吴兴人。早年参加辛亥革命。曾留学瑞士、德国,获博士学位回国,在北京大学任教。1926年 到广东协助戴季陶创建中山大学,任校务委员、代理校务委员长。后来任过中央大学校长、国民政府教育部长、交通部长、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中央研究院院长等 职。1948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胡颂平追随时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朱家骅到杭州任职。此后20年,他的命运就和朱家骅联系 在一起,其职务亦与朱家骅同进退,直至朱家骅卸任中央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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